特权之毒,甚于鸦片
许国申
什么叫特权?特权就是政治或经济方面在法律和制度之外的权利。这是通常的解释,其实,特权还包括更大的范畴——它包括那些专门保护特权阶层利益的法律和制度,以及更多的“潜规则”。尤其是在当下之中国,特权几乎几所不在。譬如生活上的食品“特供”,N奶“特养”,名酒“特享”,座位“特(专)坐”……
无论中国,还是世界上的其他国家或地区,古往今来,特权总是对社会危害最大的东西。所以,无论哪个国家,无论哪个民族,无论哪个时代,人们总要不遗余力地与特权作斗争。人类越文明,社会越进步,特权的市场越小,特权的危害才会越小。从这个意义上说,特权范畴的大小,特权危害程度的轻重,甚至可以看作一个社会文明程度的标志。当下之中国,是世界上特权危害最烈的地方,因而也是世界上最不文明的国家——尽管这个国家一直以文明古国自誉。
特权尤如鸦片,美丽得勾魂摄魄,舒适得欲神欲仙,“引无数英雄竞折腰”。古代的帝王将相,近代、现代以及当代的大大小小的官僚,与其说是为“江山如此多娇”“竞折腰”,倒不如说是为“特权如此妖娆”“竞折腰”。这几年的“国考热”,实质上是一种“特权热”。如果“公务员”(其实是特权阶层)没有那么多的特权,“国考”能这么热吗?
特权之毒,甚于鸦片。吸食鸦片,只害一人,享受特权,却危害一群人,乃至整个社会。譬如杭州市前副市长许迈永,人称“三多”市长——钱多(两个亿)、房多(房产许多处)、女人多(两位数),他把手中的特权发挥到了“极致”。人们往往只看到他最大限度地享受特权最终害了自己,也害了家人,却看不到他还害得多少人(包括在他的权力笼罩之下的“公务员”)丧失人格,低声正气地向他行贿,献媚,活得不像个人;更看不到政府的吏治被蛀得千疮百孔,使国家政权的大厦摇摇欲坠,社会风气被搞得昏天黑地,使善良的百姓对政府怨声载道。
腐败是表,特权是里。为什么这么多年“反腐败”越反越腐败?因为“反腐败”不反特权。腐败是与特权成正比的,特权越多,腐败越甚。正因为这几年特权越来越多,所以,一个“三多”市长倒下去,千万个“三多”市长站起来,近日惊闻山东省副省长黄胜贪腐达90亿美元,情妇房产多多,直叫人惊呼“没有最腐,只有更烂”。腐败成为一场瘟疫,大陆几乎再也找不到一片净土了。政府真要反腐败,就必须从反特权做起。而政府要反特权,必须先拿官员自己开刀。
限制特权之难,难于禁止鸦片。鸦片是外在的,看得见,摸得着;特权虽然是公开的,看得见,却摸不着。鸦片之害,人多见之,多数人会避而远之;加上政府禁毒,受害之人不多。特权可不一样,特权思想是一种“传统文化基因”,根植于我国每一个人的心底,只要条件具备,就会长成一棵参天大树。如果说特权是一团火,那么很多人都会像飞蛾一样,舍命扑向“光明”。大的不说,就说开会吧,坐主席台,是一种特权;能坐到中间些,更是一种荣耀——尽管坐主席台其实是一种受罪,远没有坐在台下自由。连给当官的开车,甚至洗脚,都觉得是特殊的荣耀,可以到处显摆,因为他们也沾了特权的光,或者分享到了特权者抛给的一点“残羹冷炙”。再如大家都恨贪官,可是那些贪官的亲戚朋友同学,只要这个贪官不是六亲不认,就会以他或她为荣。我们经常可以听到谁谁谁在谁那里喝了几瓶茅台,谁谁谁又让谁在某个大酒店请了一顿饭,报销了几千几万元。诸如此类,大街小巷,谁不在谈,谁没听说?
在中国社会生活中,特权几乎无处不在。“论资排辈”,论官排位,看起来不算特权,其实也是特权的一部分。因为在中国人的思想中,好像从来就没有过人人平等的思想。人分三六九等,好像天经地义。越往高等,享有的特权越多,自我感觉越好,越被低等的人仰慕。大家都觉得,“人往高处走”(爬上更高的等级,享受更多的特权),就好像水往低处流一样合乎法则。这种癌症基因不根除,要当官的不享特权,要国家长治久安,根本就不可能。
禁鸦片易,禁特权难,要政府官员反特权更难。李白说“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那是夸张,而说中国“反特权之难难于上青天”,那就一点也不夸张了。然而科学技术早已证明,“青天”并非不可上,社会历史也早已证明,特权并非不能反。别的国家与民族能反,为什么我们中国就不能反?如果说这是文化基因的问题,那为什么我们就不能引进西方的民主平等人权等概念;如果说这是制度使然,那为什么我们不能引进三权分立,从根本上杜绝产生暴君的土壤?
从这个意义上说,治国的最高理想应该是培养具有强烈的平等思想、不惧特权更不享特权的一代公民。既然无法逃离“柏林墙”,那就留下来为自己的梦想奋起抗争,正如顾炎武所说:“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我们每一个“匹夫”,都要做反特权的战士,主动与特权决裂,随时随地与特权作斗争,直到万众一心把权力关进笼子。因为,民主、平等是人类社会不可抗拒的历史潮流——
试看明日之世界,必是众生平等之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