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教室里的接轨
詹保胜
作文课的来临,在同学们眼中,就像一个花粉过敏患者的春天来临。
阳光但不明媚的潘老师“咚咚响”地走进教室,在反光的黑板上写下像他肚子一样圆圆的“接轨”二字。
同学们迷迷糊糊嘀嘀咕咕。
潘老师权威地解释:“‘接轨’的本义是道路并轨连接,但我们常用它来比喻两种事物彼此衔接。例如,制度方面,方法层面,还有,想不起来了,(习惯性地拍拍脑袋)你们先好好琢磨探究一下。下节课结束前完成,老要求。” 潘老师说完习惯性地回避。
教室里又开始了思想大碰撞。
“扬扬,你怎么看接轨呢?”黎淼身为科代,总是一马当先。
“接轨吧,我想好比桥梁,起沟通作用的。像这部‘爱疯’,没这玩意儿你就不能与这个时代接轨。”高扬晃了晃土豪金“爱疯”,接着炫耀:“这是我爸下属单位的节日赠品。以前他们老是送点什么走地鸡、野生鳖之类的,土得滴水。现在,总算接轨了。”高扬的几个粉丝围过来,欣赏“爱疯”的触摸接轨功能。
“算了吧,这就叫接轨?”煌煌扯下口罩,很不屑地说,“我来告诉你:真正的接轨,是移民欧美!我爸说,在中国生活不安全,老百姓莫名其妙地仇官仇富;而且我们吃的喝的穿的,没有一样是叫人放心的。要与世界接轨,就得移民欧美!下半年除了我爸,我们全家都要去加拿大,在那儿至少不用天天戴口罩。”煌煌说完赶紧戴上口罩,埋头继续翻阅新一期的《时代周刊》。
黎淼甚感无趣,望了望教室后几排的女生。她们都来自小城市,虽然成绩冒尖,可在班上从来就没有发言权。黎淼经常莫名其妙地同情她们,偶尔也没事找事地同她们聊几句。
“玫瑰,你怎么理解接轨的?”黎淼走过去,轻轻地敲敲郝玫瑰的桌子。
郝玫瑰似乎没想到还会有人征求她的意见,脸一下子急红了。
“没什么,怎么想就怎么说呗。”黎淼故作轻松地安慰她。
“接轨——”郝玫瑰似乎早有思考,“我看,应该是公平对待!是让城乡结合部的伙伴们,还有我乡下的表姐妹们都可以上学;那里的教室里也应该有投影仪,那里的老师也应该有硕士生……”
黎淼心有所动。“秀秀,你也说说。”
“我嘛,我赞成玫瑰的说法。我觉得至少要保证农民看得起病,看得好病。我的外公感冒治成了肺炎,肺炎又治成了肺癌,……”
“……”
黎淼感觉到一股细细的痛楚,他返回座位,陷入了困惑:究竟接什么轨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