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民教育
应把培养公民的认同、性格与能力作为教育的目的。
教育为何?教育何为?这个双重主题在历史中充满了变奏,无论是博雅教育还是实用教育,无论是通识教育还是专才教育,无论是传授“学问”还是发展“知识”,无论是中国古代的“七艺”,还是西方中世纪的“三经”,只要涉及到教育改革,这些问题一定会浮出历史的地表,要求人们给出回答。
当前教育,积弊已深,不回到原点,不追问教育为了什么,就不会明白教育能做什么。远的不说,从近代教育体系建立之日起,这个问题就纠缠在历史伤痛和现实之急中,无法厘清,或者被压倒性的救亡与赶超所挤压。从清末兴办京师大学堂,颁布学令学制,无不是远学欧洲,近学日本。后来苏联的技术和工具性教育成为主流,建设者和接班人的说法被奉为圭皋。以北大为例,当年蔡元培改革是以德国大学为摹本,进入20世纪50年代又以“东方莫斯科大学”自誉,而今则希望于哈佛、牛津等“世界一流大学”并肩。历史斑驳杂乱,但蔡元培当年的教育宗旨提议,却一直被搁置在时间的空白处。
辛亥革命后,蔡元培就任第一任教育总长,在召开全国教育临时会议时,曾将道德主义(德育)、军国民主义(体育)、实利主义(智育)、世界观和美感列为教育宗旨,其良苦用心在于改变过去教育“皆富于服从心、保守心”的状态,改变“见小利,急近功”的短视,以获得“超轶政治”的教育自由。但是大会最后形成的文字却将后两项拦腰砍断,只认定 “注重道德教育,以国家为中心,而以实利教育与军国民教育辅之”。世间再无蔡元培,虽被奉为现代教育之父,但其宗旨不倡,一段公案影响至今。
对教育过度管制和功利主义的诉求,也是诸多后发追赶性国家的共同特征。日本在明治维新前,本以朱子学为底,后来拓展儒学中实学一路,先学蛮学(西班牙、葡萄牙之学),后学兰学(荷兰学),再进洋学,成为率先近代化的国家。在这个充满焦虑的追赶过程中,日本对教育实行的国家主义方针。按照教育家佐腾学教授的观点,包括像中国、韩国等东亚国家,在追赶中形成了一些相同的特征:将学校作为“社会流动”的工具,推进教育为经济服务的功能,形成了将大量知识技能一律地、高效率地传授给学生的教育系统,并强化了通过考试与追求高学历的竞争机制,实施的是集权式的行政管理机制。尽管这座教育机器发挥了很大作用,但是东亚教育模式表现出很大的危机:包括灌输式的教育方式和考试中心主义,大规模班级授课与划一性教育指导,青年劳动市场的解体,导致教育意义的丧失和异化。只有把“臣民教育”变成“公民教育”,恢复教育的公共性和民主性,才能构建新的教育共同体。
公民教育已经成为世界教育的主流,而这里的公民教育,不是狭义的相对于原来的德育或者政治教育来讲,其含义有二,一是对公民的教育,保障公民的受教育的权利。二是因为把培养公民的认同、性格与能力作为教育的目的。公民教育可以超越阶层、民族、党派、宗教等身份限制,获得更广泛的平等性和可持续性,比起其他的表述,公民教育在这个日益多元化的社会中,将可以获得更多的认同度和凝聚力。公民教育的发展,不仅将为经济增长提供人力资本,而且将是构建公民社会的强大的动力。
教育改革为了什么?公民。而公民教育,就是确立教育改革正当性的出发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