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
宋译彤
惊动了蛰伏已久的生命时,才发现它很早就在了。
春雷炸耳,仿佛是父亲的怒斥;春雨连绵,仿佛是妈妈的苦泪;而承受这些风霜雨露的,就是我这一根小草。
平日大敞着等我回去的家门,此刻无情地锁闭。背脊靠着不锈钢门,那股寒冷深入骨髓,让我的心也冰凉起来。回想起今天的事,不禁觉得有些荒唐。
今日回家,我满心期待着妈妈答应我的大餐,和爸爸妈妈那笑盈盈的面孔。然而这些期望却落空了。我埋怨,为什么爸爸妈妈都不在家?这时是惊蛰,很冷,我撑着困乏的头坐在沙发上等待。
一串钥匙声响起,门被推开,我有些睡意朦胧,没看清父母的面孔就大声开骂了:“为什么回来得这么晚?你们知不知道我等了你们很久?为了等你们都快冻僵了!”我原以为自己理直气壮,所以气势如虹。却没想到还有更大声更愤怒更火爆的咆哮。父亲面容抽搐,眼睛里再没有跳动着愉悦的火焰,而是闪着愤怒的火光,一点一点吞噬掉我的气焰。我开始像四处逃窜的老鼠,在寻找一个安全的地方。当我挪到平时最疼我的妈妈身边,父亲的咆哮却亦发刺耳地传了过来。他像老鹰捉小鸡般把我拎了起来。揪着我的耳朵吼:“你还有脸站在你妈旁边!你知不知道你妈为了这一顿大餐把手给弄伤了?就为了一顿饭,为了一个不知感恩的坏小孩!”我惊讶地瞄过妈妈的手,一只手指因白纱布的裹扎而显得格外臃肿,格外刺眼,也深深地烙在了我的心底。嘴上却死要面子不肯承认错误。“不就是一只手指吗?至于吗?再说又关我什么事?”“不关你的事?如果不是你的几句戏言,你妈会去准备你口中所谓的大餐而受伤吗?”父亲怒不可遏。我愿本因为妈妈的手变得疼痛心虚的心,此刻愈来愈慌。但显然父母亲已经认为我是一个坏小孩,一个连父母都要伤害的坏小孩。看着父亲冰冷冷的失望眼神,我忽然希望那若惊蛰春雷般的咆哮再次响起。这种让人失望的感觉让我的心沉重得像天空的阴霾,压住晴朗的光,只剩一片灰暗。
忽然,妈妈的一声抽泣唤醒了我,就像初春的惊蛰。原本因我不要掉下来的命令盈在眼眶里的泪水,此刻不受控制地坠落。
……
门开了,爸爸妈妈看着我,父亲抚着我的头,母亲拉着我的手。“对不起!”我扑在爸爸妈妈的怀里大声地哭。“这孩子!”他们都笑了。
其实,惊蛰不是一个节气或一段时间,是一份爱。这份爱能唤醒被蒙蔽的人,能给予我们勇敢和前进的力量。当他惊动了蛰伏已久的生命,我们才蓦然发现原来他就在我们身边。
惊蛰的美,尽在不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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