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韩麦尔先生从这一件事谈到那一件事,谈到法国语言上来了。他说,法国语言是世界上最美的语言——最明白,最准确;又说,我们必须把它记在心里,永远别忘了它,亡了国当了奴隶的人民,只要牢牢记住他们的语言,就好像拿着一把打开监狱大门的钥匙。说到这里,他就翻开书讲法语。真奇怪,今天听讲,我全都懂。他讲的似乎挺容易,挺容易。我觉得我从来没有这样细心听讲过,他也从来没有这样耐心讲解过。这可怜的人好像恨不得把自己知道的东西在他离开之前全教给我们,一下子塞进我们的脑子里。
——《最后一课》
这段话包含以下几个方面的内涵:
首先,民族语言是一个民族的标志。亡了国的人民,如果还说着自己的语言,保留着自己的文化,实际上就说明这个民族没有完全灭亡还在以自己的方式生存着。如果一个民族完完全全丧失了自己的语言,那么它就几乎失去了它生存的土壤。
其次,民族语言还能使民族内部力量产生凝聚力。人们把一个民族在千共年共同经历中形成的语言称作“母语”,意味着语言对民族文化、民族性格的哺育作用。亡了国的人民,如果牢牢记住他们的语言,守住自己民族独特的文化,这个民族的人民之间永远存在向心力,不论异族的统治多么严酷,这个民族的人民怎样被分离,民族的精神文化随时可以把他们团结到一起。侵略者只能奴役其身,不能奴役其心。正因为如此,普鲁士政府在军事占领阿尔萨斯与洛林之后,就马上强迫当地政府取消法语教学而改教德语;同样,在20世纪30年代,日本帝国主义占领我国东北三省之后,也是不遗余力地大肆推行日语教学。他们都是出于同样的目的——在军事占领之后开始语言文化的侵略奴役!因此,可以说对一个民族的军事占领还不是真正的占领,只有通过语言文化的殖民化,才能实现对一个民族真正的占领和征服。但是,这往往是最困难的。这就是韩麦尔先生所说的话的重要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