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带的，是个毕业班

作者：吴佳彦

老师是我们过河的桥，老师是我们停靠的岸，老师是我们遮阳的树，老师是我们温暖的心。自从踏入学校这座神圣的殿堂，令我最难忘的老师是小学毕业班的语文老师——黄向阳老师。

黄老师接近天命之年，可是那苗条的身材和清秀的脸相结合，看起来就像豆蔻年华的少女。她的脸上显出了一名教师应有的严厉，眉头始终是皱着的，看上去透着一股威力，一种捣蛋鬼都会变成小绵羊的威力。一副眼镜小心翼翼地轻轻踮脚站在她的鼻梁上，承受着背后眼睛射出的频频凶光。当她第一次踏入我们的教室时，欢快的气氛瞬间烟消云散，一股杀气瞬间萦绕在了我们的鼻头上。同学们用一种可怜的目光面面相觑，仿佛在互相告知：“我们遇上了个厉害的老师，完了！”

然而，一些事情，却让我们彻底改变了对黄老师的观点。

开学一个月，国庆长假后。还是炎热的夏季，黄老师已经穿上了长袖外套，八分裤。早上语文课时，黄老师显得胖而肿，可能是国庆佳节吃多了。她踉踉跄跄地走进教室，身体尽量不去砰东西，平常上课她都是倚在桌前，可是这次她没有，她一直站在教室最宽广的地方，连走也不走，除非要用黑板。一下课，大家首先关注的一点就是——黄老师怎么了？

午睡快结束是，我首先发现了这个秘密。黄老师睡在我下铺，午睡快结束了，下铺突然传来了“唰——唰——”地擦拭皮肤的声音。我翻了个身，把头伸了下去。顿时，眼前的这一幕将我震撼了，我到至今也忘不了这一幕。

老师正表情痛苦地坐在床上。长袖已退去，胳膊上全是一块块紫色的斑，一块块有鸡蛋大小，将老师纤细的手撑得如烤红薯一般扭曲，再看看老师的腿，也布满了这样肿胀的皮肤斑，紫得过分，紫得可怕。老师正往上面抹着这一瓶，那一瓶五颜六色的药。我回到被窝里，心里久久不能平静，一种感觉涌上心头，老师的身体都这样了，还来坚持上课！我的眼眶湿热起来。

到了下午的语文课。老师开始批评一些面对作业屡教不改的学生。老师越来越生气，越来越伤心，眼睛里闪起了泪花。她的批语戛然而止，她慢慢脱下了长袖，挽起了裤管，将自己扭曲变形的紫斑毫不保留地展现给大家。大家被惊得瞠目结舌。

“听我说，”黄老师清了清嗓子，“我国庆假日时，皮肤过敏并严重发炎，去医院看了，被医院要求住院观察，于是，这个假期，我都是在病房里度过的。你们放心，不会传染。”老师抽泣了一下，“昨天晚上，护士还对我说：‘黄老师，您还是放下您的班级吧，找个代课老师或者把落下的课补回来也可以啊！伤了身子可不好！’我严肃地、只回了她一句话：“我带的，是个毕业班！”护士也不再说什么了。可是我没想到，我这么做，没有得到关怀也就算了，怎么还有这样的令我生气的报复？”

顿时，大家的心被猛地一棍敲醒，心中留下了一快永远也抹不掉的印记。大家的眼睛里都有着闪闪泪光。黄老师披上了长袖，放下了裤管。顿时，教室里响起了雷鸣般最真挚的掌声。

泪眼婆娑中，我们都看到了这样一个场面：黄老师深沉地回过头，对着面前的护士，深沉有力地回了一句：“我带的，是个毕业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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