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您有说过，您觉得我们是被过度压抑又被过度动员的一代，虽然您刚刚说好像是每个时代它的人都会碰到自己的问题，然后也都得在自己的现实中去找到可能性，但是您说我们是被过度压抑又被过度动员的一代的时候，您的内心的想法能展开说一下吗？

杨照：我先讲被过度动员。你们被过度动员也就意味着你们从小到大没有机会学习如何安静面对自己。这是不是最难，或者是最奇特的？因为从互联网形成了一种非常奇特的发展。激励性的发展，从社群到变成管制。这种管制变成了无所不在的一种恶。在你所接受的训练中，你们就认为生活只有一种样貌，然后那个你们在那个生活里面，你们随时都需要这些东西来肯定，让你觉得你跟这个集体之间是有关系的，所以集体大到这样的程度，以至于你们从来没有机会。我刚刚讲到一个最基本的反思——你可不可以跟别人接收不一样的信息，包括跟别人读一点不一样的书，不同时代的书，跟别人接触一点不一样的人，接触不一样的，比如说不同的社会，社会结构的可能性，所有的这一切被排除在你们之外。我一直在想说，如果我在你们这个年纪，会不会觉得我也被困在那里，我就出不来。我真的很诚实的说，尽可能地设身处地把自己放在你们的位置上，我觉得不可能。对，我不可能完全气馁，我不可能完全觉得没有机会，完全没有希望。

也许我是一个跟书本，跟出版有这么明确关系的人，所以我明确地说，到今天我还是认为，不管这个限制有多大，你们也可以看到这么多的书籍，不管你们很受不了，这些书可能会用什么样的方式给阻挡住了，或者这些书可能会用什么样方式给改变过了，那又怎么样呢？如果你愿意的话呢？你还是能找到的。关键在如果你愿意啊，如果你人家给你什么样的书，在那个抖音上面，或者社交媒体上面，人家给你什么信息，你就你就接收什么信息。我也拿你没办法。我想告诉你们，不要一直以为自己所处的环境很糟糕，最大的糟糕是来自于你自己的自我限制。

那什么是过度压抑呢？跟日本和台湾的社会不同，大陆的年轻人会碰到的不只是刚说的过度动员，还过度压抑。在台湾，在日本，基本上所谓过度动员，是因为全世界所有的各种不同的资讯都在你手上。你有一种来安全感产生。拥有太多的资讯，你可以选择某一部分的资讯，但你想要找到其他的多元的资讯。统统都在，所以在这样的环境下，这些社会的年轻人，某种程度上他们有一种安稳、安全感使得他们没有那么多的野心跟强烈的嫉妒心，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只要他们愿意，他们可以过稀奇古怪，各式各样不同的生活。而在大陆的年轻人，生活没有太多的资讯，是就是我刚刚一直在讲的大陆的年轻人，最特殊的一种困境就是说被过度动员，但又过渡压抑。你就只能够接触这么有限的资讯。除非自觉地必须付出更大的努力去寻找，但我也说，如果你愿意，他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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