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夜雜感和年韵二首
其一
酽茶伴讀近三更
好睡一八一九年
常逐星起皆非夢
不知月落多為錢
緇塵泛梗圖一寄
腆颜為客歲幾增
拼卻家小能安逸
霜風飄雪聞吹笙
其二
歲歲陰陽不曾偏
山河齊齊入舊年
層城千疊穿紗霧
畫舟一舫迷晚煙
他鄉貧客食瘦火
是處豪強歌暖燈
幾時哭笑均貴賤
年夜舉酒飲三更
詩歌太磨嘰,不過癮,接著咧咧幾句。
教书只为稻粱谋,許多和我一樣目光短淺的,基本會满足于這樣的生活:能在羊城立足,安居也有小屋;有空晒下太阳,经常洒扫庭除;几人碰杯小酒,偶尔读点闲书;周末泡壶老茶,呷到一个上午;可是当我想到要给学生讲些什么才不至于让他们今后成為如我等嚴重缺乏思考力的人的时候,我很茫然。沒有質量的氾濫資訊和質問能力的欠缺以及邏輯知識的空白等等,讓身邊的世界充滿了毫無建設意義的喧囂。
在黑暗中久了,我們就看不到身邊的罪惡。逼仄的不只是這個社會的言說空間,我們還欠缺對社會的反思能力和批判勇氣,甚至缺乏生存下去的基礎資源,生活成本已經水漲船高,柴米油鹽醬醋茶的考量使得菜場大媽成功取代數學老師來天天檢查每個人的計算能力。巨大泡沫的爆裂不是政治問題不是社會問題也不是經濟問題其實只是時間問題,對未來信心的確立不源自於我們自身,但是很多人是靠這個來活著。
那麼多人的生活是處於嚴重不確定的狀態,紡錘型的理想社會遙遙無期,金字塔已經形成。在廣州這樣的大都市,貧富懸殊已經遠遠超出平均數值。
艱難的永遠艱難。當有人總是歲月靜好風花雪月的時候,夜归的打工青年在城市邊緣的某個楼下排擋圍爐,用火鍋和白酒來驅散2018溫度最低的夜晚的寒氣。身心劳累,此夜一醉;长安米贵,居大不易。外資大量撤離,稅負雁過拔毛,許多企业翻牌似的拔厂走人,對現有體制發展的正常預期,上世紀20年代美國的大蕭條不會跨洋再現是大概率不可能事件,明年關於啤酒麵包有没有都是另一說。2019以及往後的諸多年,對我們每個一分錢都來之不易的人來說,會比剛過去的一年艱難很多,只是期望我們已經有足夠的強的能力去面對迎面而來的風暴。
有人欢笑有人哭。在這個體面的城市裡太多人苟且的活著,即使出入鱗次櫛比的高樓,但是內心滿滿的都是雞零狗碎的關於生活的念想,沒有人比那個在落雪的年關坐在火車站的石階上和著眼淚吃冰冷的麵包的小夥更能感受生活的殘酷的了。那又怎麼樣呢?我們就生活在這個因荒誕無恥而變得愈發艱難的時代。魯迅說,歷史書里密密麻麻的都是“吃人”二字,其實哪個朝代的朱門酒肉宮廷歌舞不是被剝奪的我們財富揮霍出來的?我們就是路人甲,站在春天的門口看著路人乙丙丁凍死在冬季的路上。
可悲的是———不是我們被時代拋棄,而是被裹挾在國家被世界拋棄的大潮中被文明拋棄,我們主動地選擇了關門和愚昧,長有幽人悲晉惠,只因有人強修遺廟學秦王,我們屈服於權力反過來我們選擇追逐權力。除了沒有辮子,我們從來就沒有走出過被奴役的循環,我們在積極地搬磚來幫助堆砌圍起我們自身的高墻,更可悲的不是身在豬圈,而是身在豬圈還覺得這是讓我們自豪的豬圈,如果有奴性(?),那就是你我的宿命。
總之,2018是走了的,這個年份註定成為許多個中國家庭刻骨銘心的記憶。抓不住的是時間,留下來的總歸得尋找生的希望。冰封的季節和時代,由衷希望我們依然可以相信在廣州這個最包容的城市里,基於相對公平自由的貿易原則和睜著眼努力向外看的城市精神,来年人们都能好好地活得像個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