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网友在我博克上提问,“桂子山在哪里?”予感叹,予郁闷,我的母校还谈不上“知名高校”呵。我调侃式的答复就是:
“桂子山,武汉呵。武大在洛迦山、华中科大在俞家山、华中农大在狮子山、华中师范在桂子山。武昌是名符其实的百年大学城哟,高校毗连,阵容阔大,学科齐整,国内少有。60年前,这些校长的任命书都是周总理签发的。俺的母校华中师大,100年前,名为中华大学,是美国耶鲁大学于清末民初办在中国的子校,国内最早的教会大学之一。红墙碧瓦,雕檐飞甍,人文浓郁。山水相依、树影婆娑。最难忘,清秋时节,桂子山满山香飘桂子。晚间,清月在望,步出图书馆,清香扑鼻而来,往往止步深吸。那时一年最美的时光。(建学学兄有“明月曾邀吟桂子”诗句,相当可人。)至圣先师孔夫子曰“郁郁乎文哉!”正谓此乎!哈,青春时代的记忆,真是珍贵。逝者如水,只去无回。。。”
对话之后,我思绪连连,情不能已。。。
读书人都有一些母校情结,那是种子出土时的幼芽时光,那是故乡情结的几条分支,那是从幼童至青春勃发而成长的痕迹,若隐若现,时短时续,在你的脑海里游走,让你人生之路值得回味。
在我们大学就读的那个年代----1970年代的尾期和1980年代的初期,一批硕儒博士还在世,我们看到了那些高人的影迹。被刘梦溪先生誉为可与钱穆比肩的史学家张舜徽先生,当时正挥笔写《中华人民通史》,有两次在理发店里遇见这位“国学家”,而两次他都摩挲着我的头,“小青年,哪个系的?""中文系?石先生给你们讲课啦?”虽然我并不认识这位老者,但他那种儒雅风度,一望即知非是“凡夫俗子”。石声淮教授是国学大师钱基博的佳婿,钱钟书先生的妹夫。据说,他把四书五经都能熟背。琴棋书画,无所不涉。给我们讲离骚、史记,引经据典,出经入史,还吟诵诗经,“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摇头晃脑,如痴如醉,如在无人之境。众多弟子为之绝到。某节课堂点名要我背诵《过秦论》,我结结巴巴,面红耳赤,他带爱意的责备我们“书生,书很生呵!”。毕业论文撰写时,他来到我们寝室,询问一撰写胡适研究的同学。“你能背诵多少首现代诗词?我年轻时现代诗词能背诵5千首,现在也还能背诵3千首吧?”哇,那岂不是过目成诵?他可不是现代文学领域的教授哟,对现代文学还下如此死功夫?我们都惊呆无语。这些“国宝级的老古董”而今几乎绝世了吧?
母校的话题,有很多很多。
我出生不久就是“三年经济困难时期”,饥荒遍野,人鬼相食,我爷爷和外公都是那个时代饥饿而早逝。最宝贵的小学时代、中学时代都在文革期间荒芜度过,“知识越多越反动”,没有读书的环境,难得有本小说捧读,也没遇到形质兼优、学养深厚、刻乎灵魂、敬仰终身的名师。(所以我们这一代人,知识系统有明显缺陷。)好在抓住机遇,在1978年初,成为“新三届”的首批大学生,终于在桂子山遇到了“大师”,好读之风如火山喷发,图书馆里人头攒动,新华书店人流如鲫,幸运遇到了一批优师名师和潜质优异的同学,眼界大开,高登龙门,养成了爱好读书、有所思考的习惯,没有被时代唾弃。
桂子山,不被抹没的记忆。。。。。。
(2010,3,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