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9点,接到20年前的同事和下属——王师傅来电。很是意外,电话的内容更是让我激动又感慨。
“L主任,您不知道我是谁吧?还记得我嘛?我是王XX啊。辗转几多人才得到你的手机号码。今天我对您说两句话,一,我孩子考上南京的研究生了;还有,我内心有句话,您是个好人啊,17年了我终于把这句话说出口了。”话一出口,他几乎哽咽难声。
小王,当年的朋友,我并没有忘记。在1990年代的早中期,我是鄂省某地教育局的办公室主任。代领导捉笔,发会议纪要,派车辆,办会务,烟递酒倾,迎往送来,哈头折腰。繁杂琐细,几无宁日。还有个难办之事,1992年三峡大坝工程刚启动,“告别三峡游'”蜂拥而至。来自国家教委的领导、省厅的专家,全国各地参观考察的教育官员络绎不绝。,那时候是铁道部的牛B世代,一个火车站的票务员就可以拒接市府接待处的电话。当时最难办的事情就是买火车票--主要是买硬卧。教育局为了应付这坨麻烦事,专门安排小王每天上午蹲火车站,拿号缴费取票,递香烟,说好话,献媚脸,热脸贴冷脸。每天排队需要2小时以上。科长主任干部们没有一个愿意干,只好派他去做这种低人一等的事。有时来了紧急任务(如一位外省的厅长路过,一定要卧票;或者某天要4、5张以上。),我也会陪他去排队求情献笑脸。
实话说,小王只是机关的勤杂工。取票之外就是维修水电。没有多少人注意他的存在。没有城市户籍没有学历没有背景没有特长,在那个时代,四道门槛高耸如山你无法逾越。有人轻松快活一生,有人受穷做苦一世,谁能改变?据他说,1984年高考,差两分就可以上中专线,鲤鱼跃龙门。唉,就是这两分决定了人一辈子的命运(他的分数,如果在京沪高考,也许可以上重点啊!)从职务上我们是上下级,但是在生活和交往中没有距离,友好如朋友。经常与他接手高谈,乡村风景、学校生活、亲朋往来、国家大事、官场潜规、男女隐私,都是我们的共同话题。有时为苦求一张卧铺票,两人在火车站附近餐馆点两个小炒,来一瓶啤酒,也是一番穷快活。如果说我利用职权,就为他做了一件好事,把局机关饭堂楼上的40来平米的一间房子(仓库)让他入住,夫妻团圆,孩子有了来读书的条件。
因为机关人事关系复杂,明和暗斗,潜流涌动,甚不开心。1995年处秋,我就主动申请下基层被安排做校长了。再过5年,又换一个学校。到了2003年初春,麻雀南飞,粤地谋食,有十多年与他没有交往了。飞鸿远隔,信息渐少,怀念和友谊埋得日深。。。
然而,人间自有真意在。好人会记得好人。
善良之意,是人世稀缺的温情;感恩的心,为浇薄的世间润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