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季节

高三（1）班　　曹家灏

每天倚在栏杆上看着黄昏沉甸甸的太阳没入地平线，人在高三，这或许便是最大的乐趣了。我很惊讶生活竟可以变得如此简单，不用思考任何问题，只是学习学习学习，每天努力地学习，大脑里塞满试题公式定理，然后想着这些发呆，一周睡一次长长的觉，然后又醒来，学习，学习学习……

于是人开始变得健忘，从前记忆里无法言喻的情绪，都像岸边的沙砾一样被渐次涨起的潮水安静地带走，只剩下光秃秃的沙滩，在月光下发出清冷的气息。

就像我们的日子。

“高三了，最后一年的日子，再难也要熬下去，考上XX大学，风风光光地……”我每天都在喃喃自道，像虔诚的佛门弟子，又像开始精神失衡的失眠症患者，然后背着书包往学校走去。

“生活像一杯苦中带甜的咖啡，让人回味无穷。”

“生活像一罐包装精美的巧克力糖，下一粒味道让人充满期待。”

这是小资情调的说法。我更愿意说，生活就像一个被打开的鸡蛋，原来颜色分明，尔后越搞越乱，我们就像一群不会打蛋的理论家，聚在一起装模作样地过人生。

大概我们都有这样的经历吧，理想中应该是光芒万丈，现实中只是背着书包走过低矮的墙角；理想中我们是天使，在天空自由飞翔，现实中只是低着头，沉没在城市的巨大阴影中。

我们像投错了胎，长达十多年的人生，仿佛只是一个阳光普照的幻觉。

“高三了，最后一年的日子，再难也要熬下去……考上XX大学，风风光光地……”我背着书包，踏着不变的节奏，向着那熟悉的灰色大楼走去。

我曾经看到一个落榜的高三学生，在一家面馆里。那是八月份的一天，那个女孩子坐在角落里吃面，手里捏着一张成绩单，由于太用力，手指关节都发白了。她一边往嘴里递着滚烫的面条，一边低声地哭，眼泪大滴大滴地落到汤里。

“你读几年级？”

“高四。”

“什么？”

“我在读高四。”

一次在琴行遇到一个打鼓的男孩子，他这样回答我的问题。他本人似乎很没所谓，带着他的女朋友，又钻到房间里敲敲打打，像“高四”这个很特殊的名词对他没有任何意义。我还记得他张扬干净的笑容，并猜想这种笑容何年何月出现在我的脸上。

走出小区直行200米，上车，颠簸三个站，下车，转左走过两个街口，学校大门赫然立在眼前。

“高三了，最后一年的日子，再难也要熬下去……考上XX大学……风风光光……”我仍在不停地呢喃。这句话像一个标签，一道符咒，无形地贴在我们的额头，然后我们低着头，从那块刻着“省一级中学”的牌匾下，鱼贯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