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把灾难弄成歌功颂德的机会

       进入三月，大地回春，气温回暖。如果谁的心底依然还有雪灾留下的冰封，我建议他打开中央电视台新闻联播，或者随便翻开一份党的报纸，最近那上面都是对雪灾中涌现出来的英雄模范们铺天盖地的赞扬和歌颂，从解放军指战员到公安干警，再到人民公仆公务员以及火车、电力等部门的代表，经过媒体渲染的事迹绝对能够溶化你心中最后的一块坚冰。如果你的神经比较脆弱的话，搞不好还会一次又一次泪流满面，感激莫名。  
       对于这些在雪灾中做出巨大贡献的党政要员和公务员、武装警察以及电力和运输工作人员，我们除了表示敬意之外，本来不应该说三道四。但我却对一些现象却不能睁只眼闭只眼，更不能闭口不言，否则我会良心不安，会觉得自己对不起另外一批人——我认为，他们才是我们最应该感激的人！
       他们是谁？他们就是灾民，中国的灾民！他们本来是这场雪灾中的受害者，也是在一个“以人为本”的国家里的主角。但他们从头到尾，却都成为这场灾难中的配角和陪衬。
       前不久一位朋友同我探讨这样一个问题，他说：你来往于中美之间，能不能回答我一个问题？中国这次雪灾和美国的新奥尔良的卡特里娜飓风都是百年难见的灾难，如果说到规模尤其是危害程度，刚刚过去的雪灾可能要更严重一些。飓风造成的水灾来去如风，也比较猛烈，可是雪灾却是一天一天积累起来的，破坏时间更长，破坏性也更大。如果对比两次灾难造成的影响和后果，人们不禁要问，为社会美国的水灾造成了那样严重的结果，而中国的雪灾却要好很多？甚至给人一种雪过天晴，啥事也没有发生的感觉？这是不是说明中国的救灾能力强过美国呢？
       这个问题问得好，由于美国那场灾难发生时我正好在国外，几乎一个不漏地收看了灾难报道和事后的各种深入分析节目；中国雪灾时，我也正处在灾区中心，通过互联网时刻关注，所以，我还算是有发言权的。
       我到互联网搜索了一下后，发现很多中国网民已经把这两起灾难做了比较详尽的比较，而且也大体都是那么回事。不过，我发现，迄今为止大陆朋友在比较两次灾难时都没有提到的一件非常有争议也很值得回味的事情。估计这件事由于没有收进美国主流媒体的新闻分析里，以及美国政府和白宫不敢拿来作为理由之一为自己辩护，所以，中国大陆的朋友也忽视了，或者他们压根儿就没有看到翻译过来的详细报道。
       卡特里娜飓风造成的水灾发生后，美国全国哗然，此后好长一段时间，美国从上到下，都在借助媒体和各种研究机构、论坛等公众场合对这次灾难中人为的因素不依不饶地追问和追究。民众和媒体的穷追不舍迫使美国政府一次又一次检讨救灾行为，并不断地进行反思。直到前不久，才总算把民众的火气消得差不多——当然少不了巨额的赔偿和昂贵的重建，只有这样受灾灾民才最终放过政府。
       在当时灾难过后的各种反思中，也不都是指责政府救灾和应变能力的，我注意到某一个电视台的焦点分析节目就曾经报道了一个惊人的内容。电视记者深入灾区，在各种指责当局的声音中追寻到另外一种声音。不久这几位记者终于挖出了一些很有意思的证据。
       据报道，虽然说卡特里娜飓风的突然转向造成了水灾，但在这次灾难发生前，当地政府和警察部门已经多次要求当地居民疏散，也发出过最严厉的警告，可是被大多数黑人居民忽视了或者拒绝了。报道进一步分析，这是个美国黑人最集中的地区，居民受教育程度比较低，对政府的信任度也不高，这直接导致他们不相信政府和警察的警告。最终碰上了这次百年一遇的灾难。
       这个报道后不时还有一些跟进报道，都是有理有据的，以我在美国生活的经验，也认为是可信的。在美国一些黑人较集中的贫困地区，居民特别是年轻人对当局很不以为然，抱有极端排斥心理，拒绝执行军警命令或者政府的要求不足为奇，没有想到这次就出大事了。当然，美国一旦有飓风到来，政府总是号召民众疏散，有时不严重的飓风他们也号召疏散，这可能也是造成居民对政府的警告当耳边风的原因之一。
       然而即便是这样，政府部门在灾难前是否发出了疏散警告也是很重要的，如果美国政府把此作为撇清责任的借口之一，也无可非议。只是，这件事的背景涉及到种族问题，例如电视台就明确地指出，那个地区的少数白人们都听话地疏散了，大批黑人居民却拒绝执行命令，并在灾难发生后也不听当时前来营救的警察和军队的指挥等等——后来我一次也没有听到美国政府和白宫当局把这个理由拿出来为自己辩解。相反，他们都是一副谦卑的样子，不停检讨和宣示改进。
       新奥尔良水灾发生后，我还陆续听到更多不听从政府或者军警指挥而造成的混乱，还发生了抢劫和打劫，其中很多抢劫和打劫犯本来就是有前科的罪犯，他们趁火打劫，引起很多不满救助不及时的民众也参加了一些冲击救援物质的行为，一度造成了比水灾同样可怕的人为治安灾难。
       针对那次灾难中出现的灾民和政府对抗的局面，我曾经对一位美国朋友说，这是不是“很不美国”。他说，不是的。大家对911灾难发生后美国人“万众一心”的场景记忆犹新，不过那是因为政府和民众有共同的敌人。而在一场既是天灾又是人祸的灾难中，政府自然成了民众的出气筒，他说，这正是“很美国”的表现。
       大家不妨回顾一下，在我们的雪灾中，这种局面出现过没有？这种“很美国”的场景当然不会出现在中国。那么我们出现了“很中国”的场景没有？当然有。有几个中国老百姓敢不听政府的指挥？又有几个人在饿肚子、面对五十块钱一包方便面的时候会想到抗议？更不用说抢劫以及与政府对抗了。在中国刚刚过去的雪灾中，灾民积极配合，表现的超强的忍耐和理解，是度过灾难的重要原因之一。
       可以这样说，中美都遇到百年一遇的灾难，却造成如此巨大差别，其最主要原因就是中国的老百姓听话，比较容易管理，而且又有超强的忍耐力。不管老百姓是否因为素质高（或者低）而遵守政府要求，不管老百姓是被教育得（或者因为没有受到足够的教育从而变得）逆来顺受，又不管是因为他们看到一层又一层的军警，感到了害怕抑或为军警同志们的身体担心，他们顺服、听话和毫无怨言却是不争的事实。
       这段时间，中央电视台纷纷推出歌颂雪灾中涌现的英雄模范人物，宣称由于他们，才使得我们取得了抗击雪灾的阶段性胜利。不可否认，没有广大的军警和公务员以及电力和运输部门的工作人员，抗击雪灾不可能取得胜利。然而，抗击雪灾要取得胜利，他们的工作要能够顺利开展，他们最应该感谢的却不应该是他们自己，最应该感激的应该是人民——尤其是灾民。
       写到这里，我不禁又有些怀疑了，那就是我上面对两个灾难的比较真的站得住脚吗？我的比较——包括所有的中国大陆作者的比较都是从哪里得来的证据？也就是说，他们那美国的灾难和中国灾难造成的结果的比较是从哪里得到的材料？毫无疑问，对于这种灾难，一个人如果不依靠媒体的公开报道和政府的统计是不可能独自完成的，这就是说，当我们比较两次灾难造成的结果的时候，我们是在使用美国的媒体、官方和中国媒体及官方发布的结果来做比较的。
       我们大家都知道，在美国，灾难发生后，美国的媒体唯一的工作就是挖出每一个尚未披露的秘密，揭露每一个公众有权力知道的真相。大家也看到，新奥尔良水灾后期的救灾和重建还算是成功的，但迄今为止，无论是美国政府还是媒体，也没有找出一个英雄模范大书特书。在美国民众看来，无论是军队警察还是公务员，救灾是他们的工作，人民用纳税人的钱养活他们，就是让他们干这活的。
       而在中国就截然不同了，迄今为止，全国各级政府“评选”出来的英雄模范和集体先进工作者应该已经超过上万人了。只是对于那场灾难的报道特别是追问，却是躲躲闪闪。一个中等城市停水停电达十天之久，当时的民众如何生活？有多少年老多病或者急需救治的患者没有活到解冻的这一天？武汉冰冻的第一天，就出现了两千多起大大小小的交通事故，那么整个灾区又出现了多少交通事故，死了多少人？我当时所在的地区湖北随州这一个受灾不重的城市就在短短几天内发生了两起因为厚重的冰雪压塌房子而砸死砸伤农民的事件，那么整个灾区难道就只像某些媒体公布的那样，才死了一百多人？那个在火车站被挤死的大学生后来如何善后了？人被活活挤死在火车外，那么手持火车票的她是否得到了中国最赚钱的行业的赔偿？还有多少人被挤坏了？这次雪灾造成的国家损失可以用庞大的财政——老百姓的税钱填补，可受灾的老百姓——特别是那些农民工的损失是否有人补偿？……
       也许我们用来作为对比和研究的“事实”并不全面，甚至并不真实。特别是如果你现在打开电视机和报纸，那场雪灾因为被某些部门禁止报道和反思而渐渐成为一件遥远的记忆，又正被一幕幕表彰大会、授奖大会和英雄人物的特写这种中国特色新闻所代替。在这曲英雄的剧中，灾民只不过是产生英雄们的道具和陪衬而已。
       有时他们甚至连灾民这个陪衬都抛弃不用了。记得以前在歌颂宣传英雄典型时，电视和广播还经常拉几个民众（也许是假冒的），让他们现场发言，说几句歌颂英雄人物以及自己如何受到感动的话，可是这次，情况完全不同了，我注意到，他们竟然都是自说自话，在那里决定谁是英雄谁是好汉——公安部抢着招自己的英雄，铁道部树立了更多典型，电力部门用金钱奖励模范，CCTV用专门的时间歌颂战士和将军……自然灾民不属于任何部门！虽然他们是这场灾难中的主角，但被他们很快的忘记了。他们说，自己的人如何了得，在雪灾中，疏散了几百万民众——听到没有，几百万民众就这样被一笔带过！几百万灾民的意义只不过是产生了这样一个英雄人物——你们在歌颂自己的时候，是否可以先问一下几百万灾民对你们的疏散是否满意？
       什么叫“以民为本”？大家知道，这次抗雪救灾是在党和政府领导下进行的，具体领导抗灾的就是当地政府和军警。然而，在雪灾后选拔和树立英雄人物的也正是这相同单位的领导。我知道，作为一名中国人，对这种事情已经司空见惯了，可是，大家也不想一下，这种事情是有悖世界常理和人伦常情的。其实政府和军警是否做得好，不是靠电视和报纸反复歌颂几个英雄人物就能够忽悠民众的，民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心里还有一杆秤。如果你做得好，老百姓是不会忘记的。而如果你做得不好，而想靠宣传和歌颂来忽悠要百姓，老百姓也是忘不了的。
       我们的一些领导永远不会忘记用过时的可耻的那一套来为自己歌功颂德，来粉饰太平。我们说雪灾是天灾，并不是人为的灾难，既然发生了，从上到下积极面对，灾难过后，大家认真反思，群策群力。可是——民间的反思被官方掌握的媒体一刀切地屏蔽和删除，而官方却立即开始了忽悠民众的老一套。
      一场百年难遇的雪灾几乎还没有完全过去，灾民们还在为损失痛心的时候，亲人们甚至还没有掩埋掉受难家属的尸骨，就有人急不可耐地要把那场灾难变成立功受奖的机会，和歌功颂德的舞台。这种人实在是太有才了！
       好吧，我也来显示一下自己的才能。请大家翻开2月29日的《南方都市报》，让我们阅读一下有关广东公安机关的表彰大会的新闻报道。
       《南方都市报》：广东省越秀公安分局X副局长立功，这位副局长分管广州火车站，雪灾发生后的整整13天，他一直呆在火车站地区指挥，每天工作超过20小时——连续13天……，他说：“那时感觉自己就像大海中的一滴水，那么渺小……”
       同志们，听一下，这么一位伟大的副局长还感到自己在灾难面的渺小，让我还有脸活下去吗？不但是我，还有哪一位灾民在这位副局长面前不感觉到自己的渺小？还敢给他老人家添乱？还不老老实实？如果你还敢抱怨，还敢在那里反思，你就算对得起党、对得起政府，也对不起这位公安局副局长吧？
       不过我转而一想，觉得不对劲。一天是不是只有24个小时？好像是的，那么这位副局长竟然在13天里，每天“工作20个小时以上”，也就是整整13天里，他每天睡眠只有两三个小时（甚至一个小时，或者根本就不睡？）！同志们，你们见过这种人吗？没有见过吧，这就是英雄模范！
       我不禁要问，什么制度如此惨无人道？要折磨一个人民警察13天每天只能睡两三个小时？我们国家的警察不够多吗？人民所交的税收不够多招收一些用来控制人民的警察吗？如果说突然来袭的暴风雪使得前几天人手不够，那么后来也应该早就调配支援部队过来了？为何要把迫使一个副局长整整13天，每天工作超过20个小时？那个无能调配警察前来火车站支援的领导是不是该撤职？不至于火车站少了这位副局长真的不行吧？为什么不招收一些自愿者帮忙？火车站的工作不一定都需要武警和警察，很多自愿者不是都到了火车站，结果没有办法开展工作？为什么不把那么光荣的任务和巨大荣誉分一点给其他警察或者自愿者做？
       还有一个问题，中国有那么多人找不到工作，如果把中国到处流浪的农民工算上，我们的失业率也许是全世界最高的。可是，为什么一到关键时刻，我们民众就发现政府的工作人员不够了？难道我们不是拥有世界上庞大的军队和警察以及公务员队伍的国家？
       当然我最大的质疑不在这里，而是在于这位副局长打破了迄今为止人类工作的极限——请大家到互联网上去搜索一下：这位副局长连续13天每天工作20小时以上！这位警察值得表扬，但这种现象是不是应该避免？进一步分析后我甚至认为，这种事情应该严令禁止！不是关心警察，而是关心广大的人民群众的生命安全。
       注意：我们大家在高速上开车时都看到一些牌子，上面写着“酒后勿驾驶”“疲劳勿驾驶”，这既是关心驾驶者的生命安全，更是为了更多的人的生命财产着想。那么我想问一下，在雪灾中，广州火车站成为最大的灾区之一，管理这个地区的公安局领导的责任可想而知。可是，一个13天每天只睡4个小时以下（也许只睡一个小时）的人，能够成为指挥官吗？他的工作还有质量吗？——你可以不注意自己的休息，冲击人类睡眠的极限，可是你把整个火车站人民群众的生命安全放在哪里了？请同志们扪心自问一下，一个13天 每天工作20个小时以上的人能够在工作中保持饱满的战斗力？能够不在工作中出错？能够对眼前的民众平心静气吗？如果有，那我建议这位局长不应该得到公安局的奖励，而应该去作为人类特意功能的被研究者，贡献全人类！
       请继续看下去，《南方都市报》这同一篇文章中继续报道：有不少基层民警受到了表彰……如立一等功的白云区分局同德派出所民警XX，因连续工作30个小时，过度疲劳，导致颅内出血……
       同志们，如果我再对这位工作三十个小时导致颅内出血的民警指手画脚，一定天理不容。可是，我能不能指责一下那个让这位人民的公仆工作得颅内出血的制度呢？还是那句话，我们的警力不够吗？还是我们应急机制不够健全？面对这位工作得颅内出血的民警——他躺在医院里花费的医疗是不是纳税人的钱？——我们是不是该问一声，全国只是部分地区受灾，全国有多少警察，又有多少武装警察，还有几百万军队，他们都在干什么？为什么上面没有及时调配，而要弄得这些警察不睡不眠，最后都颅内出血了？一个农民工颅内出血，救得活就救，没有钱救拉回去死掉算了，可是一名警察颅内出血，全部费用都是国家的，你们知道要使得他痊愈，需要多少滞留在火车站的农民工日夜工作多少天？！
       现在让我们再把眼光从广州转向全国，大家不妨查一下，你一定会感到很震惊。因为在雪灾中被评选为英雄模范的党政军警干部几乎都是超时工作，废寝忘食，有的工作得吐血，有的工作得心脏病发，有的工作得出了车祸等等。对于这些英雄模范以及烈士，我怀着崇高的敬意，然而，我严厉指责这种把超时工作、不睡不眠，不注意自己身体的行为作为奖励英雄模范的标准。
       一个制度如果是健全的，我们根本不需要这类人物出现，中国有大把——大概超过好几亿的人并没有满意的工作，其中想当警察“为人民服务”的人少说也有一个亿，你没有必要一个人干好几个人的活，倒把别人都弄得失业了。
       再说，只要你不是神，如果你超时，你没有办法保证你的工作质量。作为一位普通公民，我希望什么样的警察来指挥我或者指挥交通呢？我一定不想那位13天里每天工作超过20小时的副局长，我不是担心他是否会颅内出血，我是为自己的生命安全着想。我想，所有的灾民，包括当时在火车站里的民工朋友也会这样想，你工作多少小时，是否颅内出血，以及是否会获得一等功并不重要，既然你拿了政府的钱，那么就把你工作做好。你们的工作做好了没有？用什么标准判断呢？
       判断你的工作是否做好的标准，应该是你管理的火车站中有多少个民工夜晚无法睡觉，吃不到方便面等。判断你工作是否做好的标准，不应该是你的领导关给你打的考勤，也不是你是否把作为革命本钱的身体硬是往死里整。判断你们工作做得好坏的唯一的标准应该是你服务的对象——人民，是否满意你的工作！这才是“以人为本”。可惜，在你们大张旗鼓的电视和报纸铺天盖地的歌颂中，我没有看到民间对于这场灾难的评价和反思，因为被你们“咔嚓”掉了！
       好了，最后让我用同一期《南方都市报》引用的广州警察说的一句话来结束我的文章，在看到那么多警察立功受奖时，一些警察同志们议论道：“春运给了基层民警立功的机会”！
       哇噻！ 拥挤不堪的春运——一些人被活活挤死的春运，那么多农民工因为城乡户口差别而每年都得经受磨难返乡的春运，原来还为你们基层民警提供了立功的机会？让近亿民众受苦受难的雪灾是不是也给了军警、公务员和电力、运输部门工作人员立功受奖的好机会呀？不过，靠纳税人的钱供养的各位，请你们千万不要把春运和各种灾难都弄成了“立功的机会”以及歌颂自己的平台，心胸放大一点，听一听民众的声音吧。

                                                                                                         杨恒均 2008-3-2 广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