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13、01、28
窗台外的阳光很好,打开帕瓦罗蒂的《咏叹调》,随心翻着论文做笔记,眼睛却一直瞟着译林新出版的《战争与和平》,奥斯特里茨战场的天空、老橡树的思考、有月亮的晚上……什么都好过杜预、《左传》几个关键词。当爱好变成专业任务,it is a disaster.如果你喜欢一个作家或者一个作品,请慎重考虑把他作为你的毕业论文研究对象,也许不幸会敷衍成七八万字的文字垃圾。(我又手贱了,又买书了,这本我已经看过两遍的小说。)
四楼很多寝室已经是门上一把锁了,学校里头三三两两的行人似乎与广埠屯外熙熙攘攘的人群并不对称。空旷的走廊,一样的男高音,跟电视演奏会的效果相比有些荒腔走板。
“你这生活还真是艺术,写着论文听着歌剧——”一位串门子的同学打破了现实的不中不西、不古不今。
“千万别,这大胡子老头可不是歌剧。”我们都是伪文艺。
“你这里的书还真是齐全,四大名著、左传史记国史、苏轼全集,论文写的谁?”
“庾信。”这话题很伤感情的。
“哦,就是那个南北朝不是很有名、写宫体诗的人?你怎么会选这个题目?”
我又开始第N次解释庾信的宫体诗其实不是所谓的艳情小诗。庾老师的“落花与枝叶同飞,杨柳共春旗一色”不还启蒙了王勃同学?“屋里衣香不如花”,这样的句子也是很美的。去翻翻元微之的《莺莺诗》,子山的诗还真是小巫了……
巴拉巴拉一大堆,终于解释清楚了这个问题。庾子山,你可真冤。更冤的还有之前看到的一首《越人歌》,说什么主人公鄂君子皙是GAY,我快哭了: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
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
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
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如斯美丽的句子,我倒更愿意相信这是一首越女唱给王子子皙的情歌,或者说这是一首有故事的歌。想到论文写着写着某条注释里穿凿附会庾信、萧韶之间……我哭都哭不出来了,人类不死,八卦永昌,庾信啦庾信,看吧,当年要是你没跑路在金陵就跟你写的那么多诗啊文啦一起玉轴扬灰你的那个英名不就千秋万达永远光辉灿烂了。老孔那话果断没说错:“纣之不善不如是之甚矣,是以君子耻居下流,天下之恶尽归之焉。”
八卦也是生产力。此八卦非“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之八卦也,八卦恒久远,一卦永流传。写到这里,接了一个电话,51分31秒,从《战争与和平》中的人活到31岁还有没有意义到写忏悔书不是为了忏悔而是自私地发泄过往种种不堪以强迫得到他人的谅解……伟大的八卦事业生生不息。记得某次听一位矛盾文学奖的作家讲座,会中,本专业一女老师问我,你看了《三生三世十里桃花》没有?还在现代文学大系的的古典与现实中矫情着我一时眼镜都快掉下来了,教授也疯狂?博士也看这些备受学霸们鄙视的小白文?人家教授也八卦,咋的啦,我们八卦八卦不是很正常?这不俗话说得好,过了街道口,硕士不如狗。
不八卦八卦解压这论文还怎么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