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眼光射寒星,两弯眉浑如刷漆。胸脯横阔,有万夫难敌之威风;语话轩昂,吐千丈凌云之志气。心雄胆大,似撼天狮子下云端;骨健筋强,如摇地貔貅临座上。”一个身形高大、神色威风的虎面大汉跃然纸上。不惧官府权威,专惩世上不平。“如同天上降魔主,真是人间太岁神。”
来者何人?打虎武松也。
说到武松,就离不开“酒”和“虎”二字。
先单说这个“虎”字,武松打虎这一事早已人尽皆知,因而在此不过多阐述。不过,也正是因为打虎一事,武松的形象才在人们的心中立足——勇猛刚烈、英武豪迈、铁骨铮铮、敢作敢当,正好也印证了何能为“虎”、何以称“虎”。
虎之勇猛,在于武松先在景阳冈打虎为民除害,后到阳谷县杀嫂代兄报仇;及到刺配沧州,又醉打蒋门神,义夺快活林,大闹飞云浦,血溅鸳鸯楼。面对危险,面对恶贯满盈的奸人,他斗恶虎,杀毒妇,戏恶霸,灭贪官,以猛虎之勇,铲天下恶行。
虎之刚烈,在于兄长武大郎亡噩耗传来,武松对死因起疑,在查明了兄长被害真相又求告无门后,他不顾杀人偿命的危险,为兄报仇,手刃潘金莲,斗杀西门庆。杀人之后,他并没有逃之夭夭,而是手疾敌人脑袋,前去自首。无惧棒槌刺配,只为问心无愧。
虎之机智,在于他在斗争中时时注意方法与策略。阳谷县取证杀嫂,他先走访仵作取得实证,再强邀街坊及凶手在武大灵位前逼出真相,记录为证;十字坡暗泼药酒,以假乱真,不仅捡回了性命,更结识了张青、孙二娘等人。勇而不莽,粗中有细。
然而,即使是这样的猛虎,也会在一样事物的作用下,褪去华丽的英勇伪装,暴露出潜藏在一次次行侠仗义中的鲁莽和痞性——那便是酒。
酒引暴躁,在于武松一出场就是以醉酒后斗殴现身的,接下来做客柴进府上,却动手殴打庄客,对不小心碰到自己的宋江也想出手相向。书中多处描写武松喝酒的情节里,很少有规规矩矩的,而是动辄恶语伤人,甚至以暴力威胁。
酒引嗜杀,在于鸳鸯楼怒杀张督监一家。张督监被杀无可非议,然而他的家人,尤其那些丫鬟、妓女,她们之所以身处下贱,都是因贫困而来,都是苦命人家的女儿,无端惨死在武松刀下,她们何罪之有?滥杀无辜平民,非英雄好汉之举。
酒引盲目,在于武松结交朋友,不分良莠。十字坡下,武松险些成了张青、孙二娘夫妇二人的刀下鬼,但在几句话之后,反倒成了结拜的兄弟,有失常礼。明明张青夫妻开的是一家专卖人肉包子的黑店,武松却与之为友,用同为好汉来辩解,未免太过。
也许,在以上提到的几项中,未必全都是酒后而造成的,但都隐含着“酒”的味道。仿佛武松这个人,性格的根源就是从“酒”发源而起的。
但正是酒与虎,两种看起来截然相反,实际上紧密相连的性格构成了武松这一形象。他并不是完美的,但正是这份不完美,才让他富有了浓烈的生活气息,受人民喜爱。
并且,“武松”这一个形象也表现了当时市民阶层渴望依靠自己的力量追求公道,争取解放的人格这一精神追求,也是对宋代黑暗现实的批判。最重要的是,它揭示了被剥削、被压迫者的反抗心理和复仇意识,代表了最底层人民的呐喊。
做并不完美的酒之虎,做光明磊落的真英雄。手起脚落,用拳头打死威猛大虫;舞刀弄棍,用斗志打破黑暗政权。
昔日山上打虎事,今朝山下醉酒人;一生坦坦荡荡,明更潇潇洒洒。
来者何人?
行者武松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