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何以成为“第一拜金主义国家”
《人民论坛》
前些日子,某女孩刚在媒体上发表“宁愿坐在宝马车里哭,也不愿坐在自行车后笑”的择偶宣言;这几天来,继有某师范大学教授对学生抛出“40岁时没有4000万别来见我,也别说是我学生”的“雷人”之语。这是拜金主义的又一典型。其他诸如此类的社会新闻亦层出不穷。看来,去年的一项网民调查结果称多数人认为本国是“第一拜金主义国家”,还真没有错。
拜金主义,金钱至上,谁都知道不对,道理也没有更多好讲。却是本国何以成为了“第一拜金主义国家”值得研究。笔者以为起码有以下几点要说。
首先,是“穷怕了”。我国自古人口众多,其适于耕种的黄河流域,长期负载着上千万人,加之天灾人祸造成周期性的社会大动荡,统治者又一直推行“重农抑商”的政策,使社会生产力长期徘徊于低下状态。邓小平说中国穷了几千年,此话不假。当西方发生工业革命,工业化国家的生产力水平大大超越农业国,贫富差距就拉开了。接着便上演“落后挨打”的不幸历史。国人对于“贫穷—衰弱—受欺侮”可谓刻骨铭心,而其觉悟也恰恰经过了“求强必先求富”这么一个历程。所以我们说发展经济是“硬道理”,“财富意识”在这个意义上也应该具有。再加止我们这个几千年的文明古国从来就没有什么社会保障的概念,没有公共财富的积累,如果手上没有现钱个人就没法生存,所以出于对生存的担忧,为了多一分安全感,不得不拜金。但经济发展起来,财富到手之后,还应该有什么?上述那位教授对学生的教育和要求便到此为止了,他只认财大者为自己的学生,甚至未论其财富是怎么来的,这成了 “金钱第一”、“金钱至上”的典型。此乃该教授观点受批评的主要原因。
其次,我们的确存在着“信仰缺失”。拜金主义的特征是重功利。中国传统文化的价值观提倡“重义轻利”、“舍生取义”,但其基于农耕文化的保守性,应对不了工业化时代的新课题,遂被性急的救国者们所抛弃。红朝一度崇尚“消灭私有制”的价值观,一时“大公无私”蔚然成风,对金钱(货币)曾经空想要废止,结果却发现那是一条“走不通”的路。改革开放使社会生产力大解放,“东亚病夫”的穷帽子眼见着被甩进了太平洋,中华民族的千年富强梦如今要成真!可是我们信仰什么呢?诸位去国外就能够见到,离开了我们这里的“雷锋叔叔”,在西方社会一样受尊敬。所以在价值观重建问题上,我们既不应该妄自菲薄,否定中国文化的特色,也不应该自我封闭、排斥人类社会的共同理想。另搞一套,实际却拣回了人家唾弃的拜金主义,这太划不来。而曾经走过的那条“走不通”之路,则“倒退没有出路”,如果以为“重走”就能够收拾破灭了的东西,也低估了人民群众的思想水平。
第三,社会典范成问题。“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好榜样坏榜样都是榜样。时下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不是“明星一脱成名”,就是“官员敛财千万”。网络时代,封锁这些信息又不可能。对一个社会来说,最重要的榜样是执政党的党员干部。从那些被揭露出来的贪腐官员看,其几乎都是精神空虚、人格猥琐、没有信仰、膜拜“孔方”之徒,试想这样的人主政下,拜金主义如何遏制,社会风气如何向好?温家宝总理在今年“两会”对中外记者说:“最大的危险在于腐败”。其言语重心长,也充满忧虑。只是这种忧虑仅止于道德,过于苍白乏力,没有任何意义。
也许更致命的问题是,到1976年以后,中国濒临崩溃,我们的政府为了继续维持下去,只能是进行改革了。但是如何改革呢?政治改革才是根本,是去病根的药方,经济改革只能治标,只能够暂时缓解疼痛。我们的政府、我们的总设计师也不是不知道这个道理,但是他们放不下手中的权力,那就只好先进行经济改革吧,能挺一天是一天。既然只改经济,那就避免不了有意识形态之争,有人会问:你这到底是搞的社会主义还是资本主义?我们的总设计就说了:不管黑猫白猫,能抓老鼠就是好猫。不管他的本意是什么,很多人会理解成,不管采取什么手段,只要赚到钱就是王道。在加上我们的极权制度,权力过于壮大,无法无天。只要和权力挂上关系,怎么赚钱都行。整个社会也就都向钱看,向权看了。
这种改革越到后来,政治制度对经济发展的阻力就越大,经济改革的困难就越大。到了后期(也就是现在),经济改革的困难很大,贫富分化很大,民怨沸腾。然而,我们的政府还是不愿意政治改革,他们的执政合法性到最后只剩下经济增长这一块了。所以,怎么能够让经济增长,那就怎么来了。这就更加剧了社会向钱看迈进的步伐。
如果我们不能在制度上切实解决腐败问题,同时转变全社会“一切向钱看”的庸俗价值观,即使经济建设的成就再傲人,钱挣得再多,也是一付“穷得只剩下钱”的精神贫困相,让人瞧不起,绝不可能真正完成民族振兴的伟大使命,难道这不足以引起深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