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老人
他是一位老人,住在城中村的老屋里,那是老广州的工人,敬业,公正。在工厂里,那儿有他年青的记忆。如今,这位老人有个习惯——天天去纸厂看一看。
老人上了公交车,大家看到这位如此瘦弱的老人,自觉让位。他身穿一件褶皱却又干净的纸厂工作服,衣服上有沧桑历史的陈旧味;他患有帕金森症,左手不停地在抖动,嘴巴也会不自觉地嚼动,好像在诉说着什么,那衣服的补丁,手指的伤疤,是那过去工作的印记。
“到站了,回家了!”老人说着,缓慢地下了公交车,径直走向纸厂。他非常遵守工作规定,进入工作重地,都会戴好安全帽,一个特别老的,褪了色的安全帽,然后再戴上满是破洞的灰手套。守门的老保安,同一年龄,互相搀扶着,与他进入纸厂。他们用着熟悉的工作语,脸上严谨的表情,掠过一个个嘈杂的机房,来到一面老墙,上面有38个黑木板。木板的边角磨损,里面有粉笔一竖一横的印记,到现在都深深地印在那里,记录着纸厂过去的年年大事。老人用他那抖动的双手摸着,眼睛幻出眼泪和过去的沧桑,却一点也不失严谨的表情,看似很坚毅。
他慢慢地,慢慢地来到一个整洁的办公室,也有年头了,老板砖,小木桌,一支老钢笔,发黄的纸,他每天都会在这张老桌上,写上关于纸厂的报告:支出与收入。很细心,很认真,就像学习一样。
“也要走了”,他慢慢地走到车站,手还在不停地抖动,老保安搀扶着他去车站,送走他时,老保安也会说上一句:“保重!”。
老人就是过去纸厂的财务部门的主管。
他又回到车上,这时,一名司机扶他上车,“慢慢来!”老人颤抖着走上车,嘴又再不停地上下地抖动,好像在诉说着什么,老人的眼光目送着纸厂的远去,眼圈又红了,手抖得更加厉害了——对于过去的纸厂工人都已逝去,就只剩他,而且纸厂面临翻新的时候。
老人很失落。
过几天,刚好是纸厂翻新的前一天,城中村里传来老人逝世的消息,就像他说的“也要走了”。
到纸厂翻新的那天,财务部门的老办公室、那面老墙和38面木牌一直在那永存,新财务部门的主管说:“那是那位德高望重的老前辈留下的。”工人们说:“那是前辈的宝贵财产。”历史说:“那是永不朽的精神。”
我想,纸厂印着老人甜甜的笑和那充满回忆的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