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要重建中国的文化、道德、教育？（下）

徐景安

     现今中国有教育吗      

    先说家庭教育。中国人忙于工作、忙于挣钱、忙于应酬、忙于麻将，没有时间教育，再说也不会教育。但中国人非常疼爱孩子，一个独生子女，六个大人爱。要什么、给什么。孩子从小，只知道被爱，不知道爱人；只知道获得，不知道付出；只知道享受，不知道辛劳。一个个是小公主、小皇帝，自我得不得了。要么不懂礼貌、目中无人；要么顶撞父母、离家出走；要么网恋早恋、不好学习；要么作恶犯罪、跳楼自杀。弄得父母们六神无主、天崩地塌。有一个家庭调查，92%的家长认为，最头痛的是孩子教育问题。这是因为中国没有家庭教育。 ( http://www.tecn.cn )

    再说学校教育。中国的学校教什么，教你应付考试。这算是什么教育呢？应该说是中国的封建教育。读书就是为了科举，考孝才、进士、状元。于是，背死书、念八股、做文章。中国的现行教育就是为了升学，考初中、高中、大学。下大力气教的是学生今后无用、必将遗忘的公式方程、解题技巧、标准答案一类的死知识，而学生一辈子受用的思维能力、动手能力、创造能力却忽略了。人需要的不教，人不需要的硬教，这是中国现行教育制度的荒唐和荒谬。摧残学生的心身，把亿万学生放到一个模子里挤压，这是中国现行教育制度的反动和残忍。以牺牲德育、体育、美育为代价追求智育，却是综合素质差、创造能力弱、社会不需要、工作找不到，这是中国现行教育制度的失败和悲哀。然而，中国的现行教育真的是中国的传统教育吗？孔子的教育思想着力于培养人的高尚人格和高尚情操，提出“君子不器”的观念，反对把人训练成只有某种用途的器具。中国的现行教育根本不重视对学生的做人教育和人格培养。教育产业化的提出，使学校成了谋利工具，挖空心思忙于敛财，还哪有心思搞德育？这么说来，中国搞的是西方教育。本来学校就是以洋学堂模式建的。可是，到西方走一走，人家学校也考试，但把考试作为检测教学效果的一个手段、学生升学的一个依据，决不奉行考试至上、分数第一，而是重视综合素质的培养。奉行经济主义、物质主义、消费主义、快乐主义、利己主义、拜金主义的西方，恰恰不奉行考试主义。而我们却把考试主义奉为中国教育不可动摇的公平原则。所以，中国教育也不是西方式教育。 ( http://www.tecn.cn )

    再说社会教育。充斥中国社会教育的，一是挣钱手段传授，如教你学英语、玩电脑、炒股票、搞营销……二是犯罪诱惑启示，如网吧的杀人游戏、电视的罪案解剖、网络的色情传播、媒体的欲望鼓惑……唯一不关心、不重视的是人文主义教育，没有人愿意关注中国人的心灵、德性、精神、情感、灵魂，原因很简单，因为拉不到广告、弄不到赞助，一句话赚不到钱。正在中国做人的义务教育的是净空老法师和台湾的蔡老师，在安徽创办了庐江文化教育中心，还有深圳的欧老师等，利用星期天在茶馆里进行中国传统文化教育，深受家长、孩子们的欢迎。可是这样的事，国家掌握的资源都不介入。

    归结起来，中国的家庭教育是给、给、给，中国的学校教育是分、分、分，中国的社会教育是钱、钱、钱。这是教育吗？中国有教育吗？谁说有，请示教。      

    中国的文化、道德、教育是什么      

    把中国说成是无文化、无道德、无教育，实在让人难以接受。所以，总得给一个说法，中国的文化、道德、教育是什么？硬要说的话，中国的文化、道德、教育就是坏文化、坏道德、坏教育。

    中国的现文化，对属于自己的传统，好的抛弃了，坏的继承了。就黎鸣先生归纳的“五毒四柔”来说，五毒中的是“四毒”即做人的唯上主义、认知的独断主义、行政的人治主义、政体的专制主义继承了，而“四柔”即孝、悌、忠、恕抛弃了。对西方文化中的利己主义、拜金主义、实用主义、物质主义、经济主义以及暴力、色情、滥交、低俗、刺激、快感、奢侈很快吸收、立码风行，而西方的人文精神、人权意识、民主传统、自由理念、法制观念、平等思想、创新能力、求真思维，不是有非议，就是不愿学。好的文化都不要，坏的文化都接受，怎么不是坏文化？

    中国的现道德，对传统的由此及彼的爱不接爱，连父母都不爱，还能爱谁？自然对西方无差别的博爱更不接受。可是，只要是利己的理论、观念，就马上吸收、传播。什么利己就是利他了，利己比利他更效率、更简便啦，不爱自己还能爱谁啦，等等。年轻人伸手向父母要的时候，是东方文明，多多益善，什么都要，一包到底。上学、旅游、结婚、生子都要父母掏钱。但是讲感恩父母需要付出的时候就西方规矩了，什么独立啦、平等啦。现在讲人要善，群起而攻之，不是脑子进水，就是愚民政策，或是助纣为虐。讲人要恶，振振有词，理由是当官恶、富人恶、社会恶，我凭什么善？人家抢银行，我就抢商店，要不就偷东西、卖假货、贩人口、雇黑工、搞走私、收黑钱……讲道德，你就对有权的、有钱的人去讲，或者社会讲法治、讲公平、讲民主了，再对我说。总之，我道德以他道德为前提，他不仁我就不义。中国反道德的舆论盛行，就是在知识界、文化界也是如此。中国怎么能有道德，只能是坏道德。 ( http://www.tecn.cn )

    中国的教育也是怎么坏、怎么来。家庭教育，要么就西方式，讲平等、讲独立，孩子从小一个人睡，长大就自己过。亿万富翁家，孩子要零花钱，也得剪草坪、干家务。美国得克萨斯州有一条法律，凡年满14岁的孩子，必须为父母分担家务。要么就东方式，讲孝道、讲尊卑、讲礼貌、讲做人。吃东西，要让老人先吃。坐椅子，要让老人先坐。逢年过节、结婚庆典、生日忌日，就要跪拜父母、感恩父母。可是，我们的家庭教育中不中、西不西。溺爱孩子，既不学西式放手，又不像中式重礼；唠唠叨叨，既不讲西方平等，又不讲传统孝道；管教失度，要么放任不管，要么包办一切。中国的学校教育，把封建教育压抑学生的个性发展，不重视学生的创造能力全盘继承，把西方教育注重工具理性、忽视价值理性全部搬来。中国的社会教育则唯利是图，失去了关爱、仁慈、救助、人道。

    这叫怪，中国的文化、道德、教育，无论对传统的，还是西方的，好的不继承，坏的都收收；对明明是好的，找一切理由排斥、否定，就是所谓的知识界、文化界，也是各执一端、争论不休，对明明是坏的，反倒没有什么阻力，学起来快，做起来顺。真是学坏容易、学好难，一点没错。   

    中国文化、道德、教育堕落的后果      

    人为什么要文化、道德、教育？说到底，是为了超越动物的本能，一是精神超越，让人活得像人，懂得爱自己、爱他人，活得有意义、有价值，活得美好、活得幸福；一是技能超越，让人活得有本事，能生存、能创造、能思维。今天的中国文化、道德、教育，既不重视做人，将物欲满足、感官刺激奉为时尚；又忽视能力，将模仿、抄袭、剽窃、复制作为本事。中国人丢弃了精神，向兽性复归；不重视创造，朝低能蜕化。

    改革近30年，中国人的生活是改善了，但是活得像人样吗？中国经济是发展了，但是民众幸福吗？中国经济发展了、中国人生活改善了，中国社会也宽容了，这是中国改革的成就。否认、抹杀这一点，要求退回去是反动。但对中国的改革该认真反思了，文化、道德、教育堕落所造成的恶果，中国的官方、文人、民众再不能忽视了。

    中国人活得不耐烦。什么意思？就是不少人不想活了。中国每年有28.7万人死于自杀，200万人自杀未遂，即每2分钟自杀9人，其中8人未遂。自杀率是国际平均水平的2.3倍，成为世界上自杀率最高的国家之一。中国最富裕的城市深圳每年自杀2000人。尤其是自杀成为中国15岁至35岁年轻人死亡的首要原因。2006年2月底3月初，短短10天，华南农业大学4人相继跳楼自杀。上海一名博士后，参加工作不久，因厌世而自杀。网上出现一副悼文，上联为：博士生，硕士生，本科生，生生不息。下联为：实验楼，教学楼，宿舍楼，楼楼可跳。横批：空前绝后。中国经济发展了、中国人生活改善了，中国社会也宽容了，但是自杀者为什么越来越多？当了博士生、硕士生、大学生，应该是中国人中的皎皎者，为什么也选择轻生？

    中国人活得不愉快。中国有严重精神病患者1600万，在疾病排名中已超过脑心血管、呼吸系统及恶性肿瘤而跃居首位。我国未成年人中，有各类学习、情绪、行为障碍者3000万人，其中中小学生心理障碍患病率为21.6%至32%，大学生中16%至25.4%有心理障碍。深圳人精神障碍率10间增长了100倍，精神疾病患者已超过18万人，占城市人口比例是全国平均水平的3倍。深圳人约有1/3不同程度患有失眠症及其他轻度精神失调症。深圳13.2%的中小学生心理有问题。深圳中小学教师的心理问题更为严重，据对全市近千名教师的调查中发现，55.9%的教师有轻度以上的心理障碍，15.8%的教师有中度以上的心理障碍。约有20%的民警，精神处于正常与分裂之间。上海1300万人口，已有逾75万的各类精神、心理障碍病患者，其中大学生中的发病率高达25%。中国人活得不愉快更多地表现在人际关系的紧张、冷漠、妒忌、猜疑、拆台、坑蒙、欺骗、无礼……

    中国人活得不安全。中国犯罪率持续提高，社会治安越趋恶化，偷盗抢劫杀人屡屡发生。1994年受理一审刑事案件482927件，判决人犯547435人，2005年审结一审刑事案件644248件，判处人犯767951人，10年中分别上升33%和40.4% 。现在，犯罪的案情越来越严重，犯罪的手段越来越残忍，犯罪涉及的金额越来越大，犯罪侵害的领域越来越广，犯罪的团伙人数越来越多，犯罪人的级别越来越高，犯罪人的年龄越来越小……生活的各个领域，都得加倍防范，尤其是买吃的东西，更要十分小心：米有毒，劣质米，经过加油、上色、打腊冒充优质米出售；盐有毒，工业盐假冒食用盐销售；肉有毒，为使猪快速增重，给猪喂“瘦肉精”；还有馒头里加增白剂，油条中参洗衣粉，用硝酸盐腌制腊肉，硫磺熏木耳，尿素充当味精，去污粉冒充生粉、“金华火腿”为防蝇竟加敌敌畏、“太苍肉松”竟用母猪死猪肉做、用含有致癌物质的色素染成红色的假辣椒粉、用焦油染成黑色的假黑芝麻、多宝鱼喂禁药。曾发生伪劣奶粉导致171名婴儿营养不良综合症和13名婴儿死亡的严重事件…… ( http://www.tecn.cn )

    中国人活得不充实。如今中国人除了钱以外，没有任何追求，什么信仰、理想、精神、道德、友谊、爱情、真诚、信任……都不值一提。没钱的人，还有钱可追求，急于上岗、托人、求情，或忙于工作、应酬、打点。有钱的人，还有什么可追求，无非是五星级、高尔夫、夜总会、洋别墅、养情人、玩游艇……一个只追求物质，而不追求精神的社会，就丧失了对人的终极关怀；一个满足于物欲，而抛弃了精神的人，就失去了人生的意义。中国人的灵魂与心灵中，充斥着不满、怨恨、烦燥、空虚、无奈……

    中国人活得不要脸。中国人的不知耻，达到了前无古人的历史顶峰。深圳一个小偷在公共汽车上被抓，连声懊恼没有得手，丝毫不觉可耻。小偷如此，是因为社会存在种种比他更可耻的行为。不用说官场、商场中的无耻，称为社会良知的文人和象牙塔的学府又如何呢？抄袭、剽窃、造假、浮夸成风，中国所有名牌大学几乎都在此列，从学生、讲师、到教授、博导，甚至还有校长级的人物都参于其中。中国人在国内无作非为也就罢了，到海外总该收敛，所谓家丑不外扬。可中国人到海外的表现，被人家归纳为，“脏”：中国游客所到之处必定满地垃圾；“吵”：飞机、车船、餐厅、电梯，中国人总是喜欢大声喧哗、旁若无人；“抢”：不守规矩、不讲秩序，中国人干什么都要抢先；“粗”：公共场合抽烟、脱鞋、盘腿的一定是中国人；“泼”：中国人稍遇不顺，就粗言恶语，甚至拳脚交加。

    真的，中国人没有活出人样来。2006年9月初，“网易”网站以《如果有来生，你愿不愿意再做中国人》为题，在网上搞了一次调查，虽然这个调查很快被紧急封杀，但在短短的一周时间里，获得网民的积极响应。自9月4日开始，截至9月10日晚上11点，共有10234人次参与，其中，居然有64％的参与调查者表示：“来生不愿再做中国人”。选择来生不愿再做中国人的首要理由是，“做一个中国人缺乏人的尊严”，占了总票数的37.5％。这样一个投票结果虽然不能完全涵盖所有中国人的想法，但确实耐人寻味：为什么60%以上不愿再做中国人，为什么“做一个中国人缺乏人的尊严” ？

    这不值得我们深深的反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