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不为权力教书吗？

读沙叶新先生的《不为权力写作》，敬佩沙先生之余，我产生另一个疑问：在这样一个权力吃通社会中，谁能不被权力绑架呢？像我这样卑微的教员能不为权力教书吗？

答案似乎只有否定的。沙先生能不为权力写作，固然是文化人的良知使然，像他这样功成名就的人，有常人不具有的超越权力的资本；换句话说，他至少有了不为权力折腰的“五斗米”，而更多卑微如我一样的人似乎正是为了这养家糊口的“五斗米”才自投尘网的。试问：如今还有当年陶渊明“开荒南野际,守拙归园田”的自由土地吗？

然而问题的另一面是，有了“五斗米”，甚至不止“五斗米”，我们能不为权力折腰吗？如此追问，我没有十足的底气保证能挺直自己的脊梁。事实上，我们还是有办法不让权力绑架的，只是在被权力绑架的痛楚中，常常会像阿Q那样幻想着权力的胜利；自己手中芝麻大的权力，也能演变成的巨大绳索，为的就是在绑架别人的过程，获得施展权力的胜利快感。一个学生座位的安排，不也被教师异化成了为绑架家长的绳索吗？而且这样把教育服务手段异化成权力的教师，可能并非个别吧？

被升学率绑架，就同样甚至还变本加厉地绑架孩子，还理直气壮地说：有什么办法呢？从来如此，各地如此，我们也只能如此；升学就是硬道理，既然改变不了应试教育的现实，那就只能适应！于是，谁也不愿“去了这心思，放心做事走路吃饭睡觉”，虽然“这只是一条门槛，一个关头”，可大家却“都结成一伙，互相劝勉，互相牵掣，死也不肯跨过这一步”（鲁迅语）。用别人作恶的事实，作为自己作恶的理由，就成了平息良心不安的最好方法；而如此一次次的“平息”，“灵魂工程师”的灵魂也就逐渐麻木窒息了。

不时按按心口，“硬道理”换来了不少硬硬的“硬通货”，绑架学生的教师脸上洋溢着权力胜利的骄傲。不难看出，即便没有谁绑架他（她），为了那些可以兑换成权力的“辉煌”，被绑架的教师也会不惜把学生异化成烘托自己“精彩”的背景或道具。对此，一直保持高度警惕的我，却常摸摸自己的心口，软软的还在，便很是庆幸。尽管这被人讥讽为迂腐，但我不悔。不就是一个什么“先进”的称号，一个高级职称么；吃不到葡萄，咱不说它是酸的，这总可以吧。我以为，一个把良知视为的人的生命标志的教师，总有办法绕开权力教书的，只别夸口说能不为权力教书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