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救什么的冲动

上午在读学生的自由作文，读到一个女生的悲苦，她以《人生如梦》作为这几段文字的标题。一直让她感到幸福温馨的家，突然就破碎了；先前她也知道了在香港工作的父亲有了外遇，也发现母亲暗自落泪，三个人似乎都在努力，然而仅仅挣扎了一个月，不希望的结局还是那么无情地出现了。一个才读高一的女孩，能读懂这样的家庭悲剧吗？一个非常阳光的女孩，心灵的天空将有怎样的风起云涌？我很紧张，心中升起一种要去挽救什么的冲动。

找到女孩父亲的手机号码，我就把电话打了过去，对方是一个沙哑的嗓音。我说：最近你女儿神态不够正常，似乎遇到什么意外。对方没有像我这样“委婉”，非常坦然地告诉我：他与妻子闹离婚了。这，出乎我的意外，原想，这个男人，对因自己有外遇而导致家庭破碎的事，应该有所隐讳，应该有所羞愧，可是，他，居然如此坦率；让我先前那想挽救什么的冲动变得像唐吉柯德与车搏斗一样的滑稽。我太落伍了，无法理解现在有的男人价值取向：有外遇，能离婚，也许就是这种男人成功的标志。

于是，我只能说——这种事，你自然有别人不能理解但自己却又不得不如此的理由，但无论怎么说，这样的事，对无辜的孩子，就是一种伤害。你与妻子关系怎样改变，也改变不了你与孩子的关系，对于给孩子造成的伤害，你们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因此，应该想法与孩子沟通，尽可能地去理解抚慰孩子，同时也让孩子理解你自己，孩子对父母这种行为越理解，她内心的伤口也许就能愈合地越快些。听罢我这个外人的话，这位成功的男人，还是对我这个不成功的男人，表达了应有的谢意，毕竟我和他一样关心着一个无辜女孩的健康成长。

午饭后，刚好遇见《人生如梦》的作者，我把她叫住，她身边的两个女生竟一脸诧异，不知被班主任请到办公室的同伴，将会遭遇什么。但她当然知道，这正是她在作文中向班主任呼救产生的正常反应，因此，她仍是一脸阳光的跟着我。待她在我搬来的椅子上做定之后，我就先表达了获得她信任的感激，接着再让她谈谈写作此文前后的想法，最后，我慎重地对她说：你应该学会理解父母，并且通过你的努力，让他们即便不做夫妻，也可以成为朋友；过去的就让它过去，一切可以重新开始。怨恨别人，其实是折磨自己；而宽恕别人，也就在解放了自己。虽然她还想听我唠叨，但我还是尽快地结束了这样的谈话，因为对于男人与女人，我其实是很无知的。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我又忽然感到，她不是一步一步地走近男人走向女人吗？

说来也巧，下午上班，竟然在一个毕业后的女生的博客上读到一首《20岁的男女》的诗，有不少打动我的句子：

男人要永远感谢在他20多岁的时候曾经陪在他身边的女人，因为20多岁的男人处在一生中的最低点，而20多岁的女人却是她生命中最灿烂的时候；……二十多岁的男人还很“懵懂”，而二十多岁的女人却很灿烂； ……二十多岁的男人很不知珍惜，而二十多岁的女人最需要被珍惜；二十多岁的男人自卑到极点所以非常自负， 而二十多岁的女人却在努力建立他的自信；二十多岁的男人不懂爱，不会爱却需要爱， 而二十多岁的女人需要被爱，需要关怀，却要付出呵护付出关怀；二十多岁的男人没钱、没事业，但有欲望，而二十多岁的女人空守着自己的韶光不再；女孩子二十岁左右是她最美丽的年华，这时她的心地最善良，她有点成熟，又有点孩子气。……女孩只要陪他走过，女孩会永远幸福下去~~~ 当女孩对你撒娇甚至无理取闹时，请男孩不要烦恼女孩，因为她们有道理这样，我们没理由烦恼，我们要做的就是很理解很理解，保护好这位天使，等我们到了30岁，正当我们最美丽的时候，也请你不要放开这位曾经的天使！……有人说男人其实是最专一的. 因为从20岁到80岁的男人都喜欢20岁左右年轻漂亮的女人.这是个笑话,但也是个事实. ……

我知道，这个女生前不久恋爱了，而这段文字似乎传递了她失恋的信息，于是，一个受委屈的女孩的背影触动了我恻隐，我便给她下面的留言：

很受启发。情与理似乎本来就是矛盾的，讲理就要尽可能地过滤掉情感，而谈情的时候就要尽可能地拒绝正经地讲理；情无所谓合理与否，只有真假之别。情，尤其爱情，是一种神秘的生命体验，它是上帝左右人的行为乃至命运的意志，它带给你难以言状的痛苦悲伤，但你的快乐幸福似乎又无法剥离这样苦痛悲伤。情与理有时又是如此地难以分离。如果说，情是生命灵动的河流的话，那么，理就是呵护生命的河床与河岸；没有理智的呵护，感情的河流就可能成为破坏乃至毁灭生命的洪水。愿你的感情在理智的呵护下，日渐成熟，而理智在感情的灌溉中，不断成长；成熟的情感与成长的理智，必将构筑你一个完美无憾的人生。

很显然，如此留言，仍是那种想挽救什么的冲动使然的；也许在外人甚至当事人看来，这不免有种与风车搏斗的迂腐与滑稽。但行文至此，我开始明白自己想挽救什么了，我这样做，首先要挽救的正是我自己，以便让那日益苍老的灵魂保持应有的柔性与热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