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硬道理”的羞辱
晚自习骑自行车回家,刚到海珠区交警大队门前的红绿灯处,一个男子刚过马路,走进林荫道,向我招招手,我便本能地支着地面停下来。看清这陌生脸孔,就说“你大概认错……”没想到话还没说完,额头就遭到他猛然的一拳,打得我一时发蒙。
此时另一个男子上前把挥拳的男子推开,同时转过头对我说:你快走吧,他喝多了。说罢推着所谓的醉汉走开了。我本能地走了几步,才回过神来;很气愤,觉得今天见鬼了,吃这样的哑巴亏。想着想着,又有了追过去讨个说法的冲动,可又没有十分把握否定那人是醉汉;一时冲动,可能更是自找麻烦。最后还是悻悻地回家。
进家门前还在想,这样的事还是别告诉妻子,省得她为此郁闷,说不定反责备我自己惹事。可是进了家门后,老婆却说刚来打工的侄孙春云的一百元钱放在宿舍被人偷了,气得饭也不吃了。我理解春云的心情,一百元钱对他这孩子多不容易,而且被身边的人偷走,能不伤心懊恼吗?
于是我发泄似地也把刚才见鬼的事说了一遍,妻子一听,一脸的惊吓与气愤,脱口就是一句:当时你为什么不报警。说完,可能又意识到这简直就是废话;中国社会如果像这等鬼事都能被警察关心的话,那还会有那所谓的醉汉吗?联想到最近连续发生的校园血案,我反而为自己生活在丛林社会中,今夜没被莫名其妙捅上一刀而感到幸运啊。
如此“精神胜利”一阵,又觉得自己和那可怜的阿Q一样,遭打之后骂了一句“儿子打老子”便得胜回朝了。意识到这一层,额头上,又隐隐作痛,脸上火辣辣的;懊恼羞愧郁闷啊。妻子见我闷闷不乐,也不再吭声了。
我放下电脑包,开始沖涼,但无论怎么冲洗,我无法冲洗掉今天蒙受的羞辱。这让我想起了前不久几乎同样性质的故事。
那天,放学出东门,又是堵车,我沿着人行道推着自行车艰难地前行。一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开着残疾人的摩的逆向而上,让原本就很堵的道路堵得更死了。于是,我忍不住说了声:你懂不懂交通规则啊?没想到这四肢健全的的小伙子,扭曲着满是稚气的孩子脸,恶狠狠地说:我就违反交通规则,怎么啦?要你管?想起前不久在此发生的事,我把声音降低了八度,说:你应该懂道理,怎么这么横呢?“我就是不讲理,怎么啦?”
我无语了,这是个凭实力讲“硬道理”的社会,而学校就充斥着“考分就是硬道理”的教育。那个醉汉,这个孩子,也许都是被考试淘汰出局的“差生”,如此被考分羞辱过的失败者,能跟你讲理吗?作为一个教师,曾经很可能自觉不自觉地用考分的“硬道理”羞辱过学生,今天当他们带着难言的怨恨离开校园时,能不用拳头与蛮横与你“讲理”吗?此时,你又将怎样洗刷这“硬道理”的羞辱呢?
(由2010年5月4日日记整理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