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如此“教”方法,才有意义
新课程的三维目标中的“方法”是很有新意的,只要课堂上有“教”方法,往往被视为有新理念,犹如把满堂问视为“互动”一样;这其是值得追问与深究的。
首先,要追问“方法”的普及性与操作性有无矛盾。我以为,方法的普及性与其操作性之间是有矛盾,两者之间甚至呈反比关系:越是有普及性的方法,其操作性越弱。比如说,“一切从实际出发,具体问题具体分析”的方法,放之四海而皆准,但对实用者而言其操作性最弱。因此,要克服这个矛盾,我想,方法的教学,重点不在普及那些一般性的方法知识,而在于引导学生自觉参与言语活动,从中去总结归纳适合自己的个性化的方法,这样的方法才最具操作性,也最容易变成言语习惯,进而转化为一种语文能力。
近日在本校听了一堂公开课,这节课被视为成功一个很大的原因,大概就是教师非常注重了方法的教学。作为文言文,这节课的主要环节,就是“三读课文”:读准字音,读董句义,读出语气;而在读懂句义的环节中,教师又具体的传授了“文言文翻译”的五字法。这文言文翻译的“五字(留、换、调、增、删)法”,显然是重中之重,教师颇费心机,这也许是被评课者大为看好的地方。为了深入分析,摘记这一环节实施过程如下:
教师展示文中的例句:孤岂欲卿治经为博士邪!
接着后,让学生翻译:我难道想要你研究经书当博士吗!然后,教师分析其中“博士”一词翻译时被保留了,进而归纳道:大凡文言中的“国号、年号、地名、人名、官 名、书名”等,可以不翻译;这就是“留”的方法。
继续展示:但当涉猎,见往事耳。
学生翻译:只应当粗略地阅读,了解以往的事情罢了。教师分析句子的“但”,翻译成了“只”;这就是用现代汉语词替换古代文言词,叫“替”的方法。
又继续展示:蒙辞以军中多务。
学生翻译:吕蒙用军中事务多来推辞。教师分析原句中的“以军中多务”翻译时,调到动词“辞”前面做状语;这种调整句子次序使之符合现代汉语的习惯的方法,就叫“调”。
又展示:孰若孤?
学生翻译:谁比得上我(处理的事务多)呢?
教师分析原句省略了“处理的事物多”,补充句中省略的内容;这就是“补”的方法。
再展示:大兄何见事之晚乎!
学生翻译:老兄怎么认识事物这么晚呢!
教师分析说,“之”是没有实在意义的词,可以删去,这就是“删”的方法。
(这个例句中的“之”,并非没有实在意义的词,它与后面的词构成复指短语,表强调意味,相当“这”“那”一类的代词。如,《逍遥游》中的“之二虫,又何知”,再如《师说》里“巫医乐师百工之人”;而这个例句中的“之”,其实也被译成 “这么”了,有强调“晚”的意味,进而突出吕蒙嘲讽口吻中的得意之情。)
从这样的环节里,“方法”确实实现了一个很有新理念的教学目的,而“翻译”反倒成了实现这样目标的手段了;要不,学生都翻译出來原句,还“教”这“方法”有何意义?事实上,对于初一的孩子,阅读文言文的困难,很大可能,就在于不知到哪些是专名词(官职地名人名等),哪里有省略、倒装,哪些是古今同形异义词或某个词有无实在意义等。如果都知道哪里可以“留、替、调、补、删”,那还用得着讲这“五字法”吗?可见,这被人归纳出來的所谓的“五字法”,只是为了教师“教”的方便。正如那些文言词法句法,什么意动使动为动的,教师讲起来照本宣科也头头是道,学生听起来按图索骥似乎也明明白白,可遇到陌生的文段,却无法敏感哪里是意动使动为动一样。如果有丰富敏锐的语感,也就“得意忘言”了,无需这些所谓方法知识了。语言教学中所谓举一反三的方法理论知识,必须建立在一定的语言感受经验的基础之上,脱离了具体的语感,所谓方法理论,都只是无比正确的空话,充其量对于那热衷用这些知识来“折腾”学生的考试,才不无意义。
话又要说回来,这节课教师重视方法教学确实是个亮点。这节课中心环节的“三读课文”本身就整篇而言,其实,就是一种很好的读书方法,它隐含着陶渊明“好读书,不求甚解,每有会意,便欣然忘食”的智慧。遗憾的是教师对这一点似乎不够自觉,也许在文言文教学中,教师被应试逼得往往“轻文重言”了。在“言”上“字字过关”的狂妄,使文言文教学总热衷把“文”肢解成“言”的碎片,让“文”死在“言”下;缺乏“不求甚解”的谦恭与开放,又怎么能达到“欣然忘食”的境界呢?
就这节课而言,如果能略去死扣“言”的“五字法”,而着眼“文”的“三读课文法”,让学生由浅入深地读,尤其在“读准字音”、“读懂句义(大意)”的基础上,反复“读出语气”;那么,文中的人物,一定会在孩子反复揣摩吟读中,“活”起来,真正做到“其义自见”了。最后鼓励性小结:如此“三读”就是文言文学习的基本方法,以后对文言文都这样读,不断实践,形成习惯,那么,这样的读书方法,就可能转变为一种读书的技能了。如此的方法教学才有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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