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已未羊年,农历二月十七,公历4月5日,清明节。祖母去世已有十二年,自上大学以来,从未有机会在清明的时候回去给祖母上柱香,写文以记之吧。 很小的时候,家里住的还是平房,因为年纪太小,对于那段时光,我记忆里多是一个个不完整的片段。尤记得有一个院子,院子里养了一群鸡,一只狼狗。进了房门先是客厅,正对着的是奶奶爷爷的卧房,曾经半夜从那张大床上掉了下来,摔掉了自己的门牙。右手边是叔叔的房间,对我来说那是很神秘的一个地方,每次都要拉着奶奶的手,掀开门帘偷偷看看。至于厨房还有其他房间的走向已经不记得了。依稀记得好像是一个阴天,一觉醒来,已经睡在新楼房里阳面卧室的大床上了…… 小时候爸妈工作忙,没空带着我,所以我是在爷爷奶奶身边长大的。那时爷爷奶奶分工很明确,爷爷负责学习,奶奶负责饮食起居。爷爷是个很有文化的人,工程师,写得一手相当漂亮的毛笔字,遗憾我们终究谁都没能继承下来。年幼时我身体不好,总是生病,所以经常不去上课,落下的功课都是爷爷教的。虽然如此,病假回去的我依然考第一,那时我就明白了,学习成绩和你待在学校的时间并没有太大的关系,有关系的是你学的时间究竟有多少。奶奶给我的记忆总是在家务之间忙忙碌碌,做饭、洗碗、收拾家、做酒糟和粽子、还有一直叽叽喳喳的缝纫机…小时候总是穿着奶奶亲手做的棉衣棉裤,南方长大的孩子也许不知道那是什么,对于北方的孩子来说,那是越冬的圣衣,以至于我到现在依旧觉得棉袄比羽绒暖和。那时真是这辈子最幸福的时候,虽然日子清贫些,但没有烦恼,一日三餐,定时定量,放学后写写作业,跑下去和院子里的小朋友跳皮筋儿、打沙包,疯傻疯傻地就长大了,奶奶却病了。脑溢血,颅内积血80cc,医生说能抢救回来是个奇迹,更为奇迹的是,后来奶奶恢复的很好,生活基本可以自理,还能和我们包饺子。出院恢复后,奶奶总喜欢坐在阳台的椅子上看外面人来人往。我们家和爷爷家在一个院子里,要回家会先经过爷爷家。爷爷家在三楼,所以每天放学,我一抬头,就会看到奶奶坐在阳台上对我招手。到今天,每每走在回家的那条路上,我都会习惯性地抬头望向阳台,尽管什么也看不到。我们所有人都沉浸在奶奶恢复的喜悦中,大家都以为还有明天、后天,还有明年、后年,大家都以为离一辈子结束还有很久很久,却忘记了其实死亡从不曾走远。 那年的9月1日,又是个阴天,奶奶走了。讽刺的是第二天我拿到了高中第一笔高额奖学金,如果奶奶能多活一天,会很高兴吧,当时我这样想。两年后,我考上了中山大学,如果奶奶能多活两年,会很高兴吧,那年我这样想。上大学第一年回家,坐了40小时的硬座回到家,整个人都肿了,到了楼下,习惯性的抬头望着窗口,如果奶奶多活三年,看见我回来了,一定很高兴吧,那一刻我这样想。大学毕业拿着毕业证和学位证给爷爷看,爷爷带着老花镜端详了许久,如果奶奶坐在旁边,会不会也看很久?尽管她认的字不多,我坐在床沿上愣愣地想。第一年拿了工资回家过年,给爷爷包了个红包,如果奶奶还在,拿到孙女挣的钱会不会兴奋一整天?多少个瞬间,我都是这么想,却也只能在如果假设中感叹人生无常。人就是这样,当身边的人离开后,我们才学会缅怀。 今天读了一篇文章,感慨挺多。最有共鸣的是,我也认为目前我们的教育里欠缺面对死亡这一课。我们不知道怎么面对失去,所以我们不懂得如何珍惜现在,也不懂得怎么去爱,所以我们最终在悲欢离合中颠沛流离。 今日阳光真好,今日月光真美,今日且让我用来缅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