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夫聊地之<奇妙的超低温世界>: 味道是自己烹调出来的

农夫乙:这个单元的文章最没有味道!

农夫甲:澄清一下,你说的“味道”是什么意思?

农夫乙:俺也说不清楚,就是读过之后没什么印象.

农夫甲:你读过哪些文章有印象?或者说,你对哪类文章”一见钟情”?

农夫乙:比如<我的空中楼阁>之类,读过之后如饮甘泉,滋润啊!

农夫甲:那是因为这类文章直接诉诸感性,作者特别的感觉与你的感觉对接了,有了共鸣,你就觉得有味道,可见你说的”味道”,就是情感、情绪、情怀、情趣之类。

从这个意义上说,本单元是"科学小品",本质上不诉诸情感,而是诉诸理性,你从情感的角度切入当然是觉得没有味道.

农夫乙:你是说它们也有另一种味道.

农夫甲:对,先说一个德国厨师与中国菜谱的故事:

一个德国厨师来到中国学厨艺,找了一本中国菜谱,想快速提高水平,翻开一看,傻了眼,因为他怎么也弄不明白诸如"胡椒少许""鸡精适量"究竟是多少,在他们德国,所有的用料都用具体单位标明.更让他惊奇的是,中国厨师炒菜的技艺,面前的调味碗琴键一般依次排开 ,厨师手舞铁勺,或轻点或重舀,全凭感觉,哪里是炒菜,分明是弹钢琴呀!最后德国厨师被吓走了,学不会啊.

农夫乙:德国是理性思维的故乡,来到感性的故乡,由性情中人来教技艺,有距离呀！

农夫甲:我们回到课文第一部分“冰雪不足以言冷”，你的直观感觉是什么？或者说，哪些字句给你留下特别的印象？

农夫乙：我的直观印象是那些有关温度的数据：0度，-90度，-160度，-229度，-273.16度，1/500000度等。

农夫甲：再一个问题：冰冷到底有多冷？

农夫乙：超冷、巨冷、暴冷——

农夫甲：可是我还是不知道有多冷，想一想，为什么？

农夫乙：因为说的只是一种主观感受，没有一个客观的标准。

农夫甲：麻烦就往往出在这里，因为事实上每个人的主观感受是不同的，你说冷，别人也许说不太冷，甚至说热，这就需要一个外在于人的主观之外的客观标准来丈量，温度计就是这样一种工具。

这就引出了“零度与冰冷”这个话题。

农夫乙：你是说”零度””冰冷”这两个词背后有玄机.

农夫甲:没有那么神秘,但这两个词的背后的确反映了两种思维方式乃至两种文化的不同.语言是思维的外壳，词语是概念的载体，“冰冷”是典型的中国人的感觉语言，零度则是欧洲理性语言的结果。别小看了温度计这个小东西，这表明西方人发明了把握和丈量这个世界的工具，反映了欧洲人在自然面前的一种基本态度：想方设法掌握这个客观世界的规律。有了这个标准，就避免了因人而异的主观判断，慢慢地，对这个客观世界的认识就有了一定的秩序。科学就是这样一步一步发展壮大起来的。总之，从这两个词，可以看到中西科学的不同影像和对大自然的不同态度。

农夫乙：是啊，我们可以以温度计这个工具为核心关键词看到科学发展的历程啊，近代以来，欧洲就是凭借发明的一件件工具，把握客观世界的规律推动文明的进步的，蒸汽机、汽车、电灯数不胜数啊!看来还是理性语言好啊！

农夫甲：不能简单地这样对比。在农业社会里，很多时候人们不需要精确，不需要条分细缕，模糊、综合就够了，或者这样更好。下面这首古诗，如果作如下修改，你就会感到别扭：

向晚意不适，驱车登古原，夕阳无限好，只是近七点。

把“黄昏”改为“七点”，精确是精确了，但同时也失去了诗味，因为在汉语里，黄昏不仅仅表示时间，它还有蕴涵一种情感，也就是说它有另一层文化意义，所谓意象、意境之类，说的就是这个特点。从这里我们可以发现科学语言与文学语言的根本区别。

质言之，那种话语方式好，就要看在什么样的语境里使用。找科学小品的味道，就不能用咀嚼文学作品的方式去找寻。虽然“小品”本身也有文学的味道，但“科学小品”的本质还是科学，要点还是要使人有所知，在这个基础上激活你的好奇心和探究欲。一句话，它有另外一种味道，要体味它，就要发现。

农夫乙：如何发现？

农夫甲：“发现”从问题开始。你可以就文章的任何词或句或段落或符号设问，比如——

课文语句：世界上比冰更冷的东西多着呢！

设问：我接触到的比冰更冷的东西有哪些？

课文语句：冷有一个极限——最低的温度是-273.16度，叫做“绝对零度”（理论推算）。

设问：这个数据是用什么理论、怎样推算出来的？

课文语句：超流现象已引起许多科学家的注意，但目前还没有一种理论能够正确地解释这种现象。

设问：我将来试图解释它，目前该做哪些准备？

农夫乙：可是解答不出来不是白问了吗？

农夫甲：重要的不是终极的或正确的答案，重要的是问、是问的过程、是解答的过程。能不能解答，解答正不正确，其实不重要。好奇心、思辨力、想象力的训练最为重要。

农夫乙：问一串问题，自然就让大脑与文本建立了联系，文本就必然在脑中留下深刻的印象，这样味道就出来了，感觉就找到了。

农夫甲：还有一点提示：要联系生活实际来设问，不要有任何束缚或顾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