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本细读之“蔡元培北大就职演讲”

蔡孑民先生当然是著名的教育家，凡本行从业者无人敬仰。其美育思想开中国教育之先河，让人敬佩；而就任北大，其兼容并包，唯才是举，更是目光如炬，当得起一人成就一校之盛名。但细读其就任北大校长之演说，却有诸多不尽意之憾，故不揣冒昧，班门弄斧，以求教于方家。

蔡先生对北大学子讲了三个问题，其一曰“抱定宗旨”，这一段我实为困惑。因为同一观点，本段先后用了两种说法，“抱定宗旨”，“宗旨正大”，而通观整段，似乎主旨在段落中间，旨在鼓励学生专心学问，做一个纯粹的书生，不应贪图名利。凡演讲，主旨不可不明确，不可含糊多变，否则听者必不明就里。以此苛求，本段似有宗旨不明之嫌。其次，本段前半部分讲大学应志在研究高深学问，而“宗旨既定，自趋正轨”和“若徒志在做官发财”两层正反对比，则又转向论立志不可不高远宏大矣。从立志不高到学艺不精，从学习目的到学习态度和表现，似有偷换概念之嫌。况本段立论求学之志，而后文忽又转向“道德沦丧”，求学不精，轻则误身，重则误人误国，夸大危害，虽属论证技巧，但从逻辑上看，似有滑坡谬误之嫌。此其三也。先生说，“吾人对于当轴多不满意，亦以其道德沦丧”，此处也颇费解。对当政者不满，或以其德行有亏，或因此治国无方，岂能一以概之？且以能力论，治世之才干与读多少书有多少学问似没有什么必然关联，袁世凯李鸿章盛宣怀们就没什么大功名，但绝对是那个时代顶尖的干才；至于德行，当然更和读书做学问没有必然联系，相信这是大家眼见的常识。此其四也。另外，读书为做官，为谋利，功利世俗而已，虽然不高尚，但无论如何也不能和“腐败”挂上钩吧？难道“腐败”在当年有特殊的含义？

其二曰“砥砺德行”。按说这应属常识，尤其在我们这个道德意识浓厚的国度，我们对于道德作用的迷信，自非他人所能揆度。不过，本段后半截，忽然又提及“以正当之娱乐，易不正当之娱乐”，提倡劳逸结合，减轻或消解学习之疲乏，提倡健康的生活方式，杜绝不当趣味，也似有旁逸斜出之惑。

其三曰“敬爱师友”。余生也晚，未知当年师长同窗平日相处作何面貌，但想来应该不算差，毕竟我们的文化道统还是重塑造谦谦君子的，不管是良师严师还是益友诤友，读书人自有“圈内”的规则。不过，段尾忽举游学德国的例子，说到店主殷勤称谢，这是在讲社交礼仪，普通人际关系，或者说涉及到了国民素质与教养，议论范围忽然放大，似有转移话题之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