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母亲

母亲今年79岁。

年轻时“嗖”的一下跳起，可以跨越猪圈的护栏，进去猪圈打扫卫生，让家里养的两头猪能够舒舒服服睡在一个干净干爽一点儿的窝里。

每每听母亲回忆起当年，我脑海中便会放电影似的闪现几个镜头：年轻的母亲，扎着麻花辫，穿着小红袄，身姿矫健地走在田埂上……

岁月不饶人！

常年从事农业劳作的她早年就腰肌劳损。但由于农村实行责任制“包产到户”后，她是家里的主劳力，为了一家人的生活，为了供儿女上学读书，她没有将腰肌劳损放在心上，也就没有做康复休息，白天在田地里劳作，晚上字灯下纳鞋、缝补衣衫，累了倦了，睡觉半个晚上，第二天又开始像陀螺一样运转。

60多岁时，她腰椎间盘突出逐渐加重，明显有些弯腰驼背，她没有在意，我们做儿女的也没有在意，以为这就是传说中的“生活的重担压弯了腰”，是生命的自然衰老。

再后来，70多岁时，腰椎间盘突出压迫坐骨神经，让她左腿麻木胀痛，走路不利索而行动多有不便，出行靠拐杖和三轮车。

前年即2022年，实在疼痛难耐的母亲接受了腰椎间盘突出的微创手术，休息了三天，因家中没有合适的人照顾生活起居，又开始了生活自理。不知道是不是一次次的弯腰低头造成了伤害？还是微创手术本身达不到改善神经压迫的需求？术后，母亲的左腿反而似乎短了些，走路时身体无法平衡而开始有些瘸了。

今年的这个暑假，我回到母亲身边的第二天一早，母亲便说要去看医生，她腿脚麻胀痛实在太严重了，影响到正常生活：行走不能到达200米远，脚掌底如同无数针刺一般难受。看到她痛苦得难以自制的表情，想着让她生活的质量能有所改善，在我的支持和陪护之下，弟弟将母亲送到医院接受检查，母亲也再次做了一个手术。这次手术较之前大一些，术后需要卧床100天，我能做的是照顾她30多天，回来广州后请了我五姨继续照顾。

五姨今年66岁，前段时间因身体不适查出“四高”：肌酐高、尿酸高、血糖高、血脂高等，正在进行药物治疗。

于是母亲就遭遇了这样的困境：腰突手术后，需要继续保养，不能过度低头弯腰，日常吃饭、洗漱都成了问题；而家中很难找到合适的人继续照顾。 

能够侍奉母亲衣食住行，让她觉得更有安全感的，是我这个远在异地的女儿。加上广州的冬天相对老家和暖些，利于老人家渡过这个冬天。

于是，有过这个提议，让母亲过来广州休养。母亲起初颇多顾虑，非常犹豫。主要是怕自己年纪大了，徙居水土不服，易生变故；又怕给我的工作带来干扰，给我的生活增加不便。

说实话，想母亲年事已高，奔赴广州，舟车劳顿，又徙居异地，语言不通，难免孤独，环境改变，恐生变故，我也曾几多犹豫；母亲想自己年事已高，在老家独居孤单，背井离乡又恐吉凶难测，也曾几多踌躇。

念兹在兹，一方面作为女儿，我怀拳拳之心，一方面母亲拥眷眷之情。几经思考，多番沟通，最终，母亲还是决定放弃之前“老来不徙居异地”的观念，过来广州。 

11月4日，其时家中气温已经只有十几度，母亲需要穿上薄棉袄。弟弟驱车将母亲送到九江火车站。通过和火车站工作人员的沟通，我借来了轮椅，在工作人员的帮助下，母亲通过绿色通道优先进入高铁站台，到达车厢。高铁快速驶向广州，母亲像孩童一样一路满是期待，满是兴奋，满是欣喜，看着窗外越来越多的绿色，不停地说“像家里三四月一样，青枝绿叶，真好！”

广州的天气也也的确没有让母亲失望。母亲一下车，就开始脱去薄棉袄，然后是脱去薄毛衣，只穿一件长袖上衣，把家里穿的厚厚的裤子换成夏裤。 

环境的确影响人。以前在家中容易烦躁、情绪不稳的母亲，来广州后变得平静平和，只是时常想念自己的姐妹，每天要与二姨或五姨通一次电话，无非是互相问个好，聊聊睡眠情况，聊聊家里的天气广州的天气，说自己穿了什么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