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潮的时候

我跌倒在大雾深锁的城市路口

三尺小床

我成了春天的囚徒

妹妹，你从梦中知悉

十八弯水路

十八弯山路

还有九九八十一倍幽深的城市迷魂路

你来到我的囚室

听我复述事故

抚摸我旺盛的红肿

你红扑扑的脸

你饱含泪的眼

你说：心疼

我说：没事

又不会成为瘸子

只是生活给我的小小提醒

妹妹，就在你靠近我的瞬间

我从你的发上、衫上、裙上

嗅到了春天

还有母亲的气息

你突然换了一个人

欢欣雀跃、滔滔不绝给我讲述

故乡的山野、小溪、油菜花和虫鸣

关于父亲母亲关于你的儿子你的丈夫

关于屋前山后青草上的露珠

关于小路上蓄着水的牛蹄印

你还说来看我的路上

在村口跌了一跤但不疼

而在第一脚踏进广州

你的腿却是僵硬

妹妹，你在说我在听

赖在城市久矣

身心均已迟钝

多少年没有在春天归乡了

妹妹，你让我偷偷地无地自容

我活该成为春天的犯人

2012-3-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