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城堡》与《围城》分别写出了人类社会中的两种困境——“进”与“出”的困境,虽然一个是写“进”的困境,一个是写“出”的困境,但它们却都有着跨地域、跨时空的共通性:都表现出了人在面对困境时的尴尬、痛苦与无奈。
《城堡》讲述的是土地测量员K竭尽全力想要进入城堡而不得的故事。K穷尽一生奔波,只为进入一个不属于自己的可望而不可即的世界,最终却一无所获。城堡大门似乎为他而开,然而每当他企图走近,城堡却一次次地将他拒之门外,每一次的尝试并没有带他渐渐走近,反而似乎离目的地越来越远。在这里,城堡的精神与西方的价值体系相吻合,城堡其实是一个包罗万象的寓言,它可能代表的是西方宗教意义上的上帝或者天堂,也可能代表的是卡夫卡所处的奥匈帝国,或者还可以将它理解为对资本主义官僚制度的批评。然而不管是哪一种意义的代表,《城堡》向我们呈现出的却是努力接近某种目的,却最终永远不可能得以实现的荒诞现实,“作者试图告诉读者,人们所追求的真理,不管是自由、安定,还是法律,都是存在的,但这个荒诞的世界给人们设置了重重障碍——有形的、无形的——所以无论你怎样努力,也不可能抵达真理的彼岸,最后总是以毁灭而告终。”
而《围城》讲述的是以方鸿渐为代表的一批留学生在抗战时期回到中国,继续着他们对教育、爱情、事业、婚姻这人生四部曲的追求,然而这四个人生阶段中的价值追求却相继破产的故事。杨绛女士将同名电视剧《围城》的主要内涵概括为:“围在城里的人想逃出来,城外的人想冲进去,对婚姻也罢,职业也罢,人生的愿望大都如此。”这一句话正是“围城”内涵的最好概括。而在这里,我觉得《围城》更着重强调的是“围在城里的人想逃出来”这一状态,每当方鸿渐竭尽全力进入一个“围城”,便很快感受到无处不在的压抑与困顿,因而又想不顾一切逃出“围城”,进入“围城”是人生追求和坚持的本能,而逃出“围城”却是人向往自由的精神追求的必须,然而“围城”之后却是一个又一个相似的“围城”,实际上,他一直在人生这个大“围城”中转圈,所有“逃出”的努力只是一次又一次盲目的无意义的徒劳。
不管是“进”还是“出”,二者终究都没能完成自己的使命。然而即便他们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很可能最终还是发现自己的努力只是徒劳,因为“围城”与“城堡”是相对应的两个世界,通过二者的统一,我们可以发现人类在这个荒诞的世界终究难以找寻到令自己心满意足的生存状态。方鸿渐幻想到“围城”外面的世界去找寻另一种人生,事实上他的努力只是在围城与围城间做无休止的循环,而且他欲进入的那个外部世界未尝不是一座“城堡”。同样,K要找寻的里面的世界殊不知正是前者逃不出的“围城”。 进也不行出也不得,人生在这进进出出中纠结困顿,消磨了时间与生命,然而最终却尴尬地发现只是徒劳了一场。总而言之,面对人生困境的痛苦与无奈是全人类的,无论是“进”还是“出”,面对困境的人生普遍的命运,在这个荒诞的世界,人类注定无法摆脱这样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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