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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1/21 17:12:00
>>读《世说新语》中的王衍与王澄

《世说新语》是名士的教科书,王衍和王澄兄弟是名士的代表,他们的人生是深刻的悲剧。王衍徘徊在出世与入世之间,王澄挣扎在外表和内心之际。

 

                    一、在出世与入世之间读王衍

 

“王衍的一生,求潇洒风流以自适,依阿无心以自全,机心入世以为己,正是西晋名士的典型代表。”罗宗强先生在《玄学与魏晋士人心态》中这样概括。“王衍的要害在于他徇小好名,而又立名非真。他以其名士风流之外貌,包藏着一种对于朝政实事毫不负责任而只求自全的心理。他的一生,几乎可以用一句话来概括,那就是:求名与自全。”王衍是一个特别有代表性的人物,在《晋书·王衍传》和《世说新语》中都有关于他的不少记录。

王衍天生一种名士气质,卓然不凡,遗世独立。《晋书》中说他“神情明秀,风姿详雅”,王敦说他“处众人中,似珠玉在瓦石间。”(《世说·容止》)王戎说“太尉神姿高彻,如瑶林琼树,自然是风尘外物。”(《世说·赏誉》)王导也赞叹他天形奇特:“岩岩清峙,壁立千仞。”(《赏誉》)其身形奇拔,容貌俊美之至,正史与《世说》中均不吝笔墨渲染之。加上他纷纷然有名的“中朝名士”之一(《文学》),“常自比子贡”(《晋书》),有一标志性饰物“白玉柄{鹿主}尾”(《容止》),余嘉锡先生在《世说新语笺疏》中解释{鹿主}尾原表示有所指挥的意思,晋时王公贵人执{鹿主}尾,以玉为柄,既避蚊蚋,又显清高之气。王太尉执{鹿主}尾“与手都无分别”,真是从内而外一副名士架子了。

既是名士的代表,便没有不善清谈的道理。在当时名士之中,王衍的地位应该是很高的,《品藻》中记录:“王丞相云:‘顷下论以我比安期、千里。亦推此二人。唯共推太尉,此君特秀。’”时人对王衍才华的赞美几乎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甚至认为此人只应古时有,在当时世上找不到第二个了。(《晋书》)名士之间互相标榜,如“四友”之说,“以八裴八王”的清谈方式(《品藻》),或戏水谈玄,或举行宴会,济济一堂,全是当时俊彦。王裴两家进行联姻,裴遐是王衍女婿,也是清谈高手,“善叙名理,辞气清畅,泠然若琴瑟。”(《文学》)受王衍赏识的人也都是非凡之辈,如裴{危页},王衍说:“若死而可作,当与之同归。”(《赏誉》),罗先生说王衍清谈只是爱好,不辨是非,重审美多于重义理,《晋书》中也说他“义理有所不安,随即改更”,有“口中雌黄”之称。又提倡言简旨远,欣赏乐广言谈“简至”(《赏誉》),称扬郭子玄“语议如悬河写水,注而不竭。”(《赏誉》)王衍“贵无”到不恤政事,不以物务为念的地步,人们认为西晋之所以灭亡,王衍作为三公之一,只务虚浮而对家国命运坐视不理,是要负一定责任的。裴写《崇有》论来矫王衍之弊,其实还有一篇《贵无》论没有被《世说》提及。余嘉锡的按语中引用《晋书》:“{危页}深患时俗放荡,不尊儒术,魏末以来,转更增甚。何晏、阮籍素有高名于世,口谈虚浮,不遵礼法。尸禄耽宠,仕不事事。至王衍之徒,声誉太甚,位高势重,不以物务自缨,遂相仿效,风教凌迟。”这不仅是对王衍的弹劾,还是对一代士人的批评,西晋本是一个矛盾的时代,名士对朝廷没有归属感,朝廷在名教问题上也处于两难境地,政局动荡,士人在这样没有信仰,没有真理,没有精神归依的年代里,即使是“贵无”,也与嵇康、阮籍之人不同,不再是清高和自我节制,而是以自我为中心,求名重利,任情放荡,所谓“士当身名俱泰”。或者因为他们的“无”其实处于一片真正的虚无之中,建立在没有根基的废墟之上,无所凭依,也就无所谓崇高。

王衍身上集中体现了西晋士人出世与入世的矛盾。王衍是这样重玄谈轻政事,却不是超脱的出世之人。王衍少有才干,《晋书》记载它初好纵横之术,曾经为父事拜访山涛和羊祜,《识鉴》中记载山涛为他的才智所折服,而羊祜判断“乱天下者,必此子也!”王衍年少时已经展露才华,他在政治上如果用心,应是可以有所作为的吧。然而王衍不问政事,不是因为“大隐隐于市”,他是求全自保的典型。《晋书》记载贾后诬陷愍怀太子时,由于王衍的女儿是太子妃,王衍害怕连累自身,马上请求让女儿与太子离婚,并且藏匿太子手书,不肯出面帮太子申冤,对这件事情采取坐视不理的态度。不论是从人情上,还是道义上,这种做法都让人难以理解。《晋书》中这样批判:“太子被诬得罪,衍不能死守善道,即求离婚。得太子手书,隐蔽不出。志在苟免,无忠蹇之操。宜加县责,以历臣节。”王衍的自保行为在《晋书》中多有记载,而在《世说》中,似乎只有《轻诋》中有相关描写,桓公慨然曰:“遂使神州陆沈,百年丘墟,王夷甫诸人,不得不任其责!”而且其中有袁虎的辩驳:“运自有废兴,岂必诸人之过?”《世说》似乎在袒护王衍,在祸乱之时,王衍趁机荐用自己的兄弟王澄和王敦,《晋书》中记载了他令人惊骇的言论:“荆州有江汉之固,青州有负海之显,卿二人在外,而吾留于此,足以为三窟矣。”《简傲》却不这样认为,说王衍的目的在“外足以建霸业,内足以匡帝室”。在小节上也如此,如《雅量》中记录王衍在席上被族人“{木累}掷其面”,“夷甫都无言,盥洗毕,牵王丞相臂,与共载去”。而《晋书》中多了一句“初无言,然心不能平。”或许《世说》有维护王衍的意思,但还是有保留的,比如《规箴》说王衍不爱钱,不仅厌恶妻子聚敛,而且“口不谈‘钱’字”,见到妻子设计的满地钱币,叫婢女“举却阿堵物”,又引《晋书》:“夷甫求富贵得富贵,资财山积,用不能消,安须问钱乎?”

《晋书》中记载了一系列事件,从王衍在赵王伦面前装疯以避祸,到战乱时逃避责任,不敢担当统帅,再到被石勒俘虏时,王衍说自己“少不豫事”,欲求自免,还建议石勒称帝,以至于连石勒都惊骇于没有见过这样逃避现实和不讲是非的人,说出“破坏天下,正是君罪”的话。石勒见王衍不能为己所用,便置之于死地,然而不用锋刃,使人“推墙杀之”,王衍死于为自己设的保护之中。他临死前终于肯直面自己一生的矛盾和悲剧:“向若不袒尚虚浮,戮力以匡天下,犹可不至今日。”这矛盾和悲剧是很深的。王衍机心入世,想尽一切办法维护自己,然而又不是真正的入世,他对于是非的判断仍是模棱两可的,对于一切其实采取一种无所谓的态度,或者是无奈的态度,他似乎不愿意认可世界,对善恶都已经没有感觉,这也许是尚无的心态;然而他又不是真的名士,没有真正的出世之心,没有办法做到真正的旷达,仍然汲汲于名利,辛苦于保身自全。

王衍的这个矛盾体现在方方面面。《晋书》中也提到在战乱时,“人多欲迁都以避其难,而衍独卖牛车以安其心。”在他父亲去世后,王衍将钱财散给亲戚,数年之间家财散尽,自己迁往田园,不似器小之人。《世说》中还描绘出一个矜峻而并非隔离人情的王衍。王澄说:“阿兄形似道,而神锋太俊。”(《赏誉》)王衍一面处处委曲求全,却时有高傲凌厉之气,对赵王伦“独长揖焉”,一有威胁就要和太子断绝姻亲关系,矜峻到不近人情的地步。《汰侈》中讲王衍有一次赌得彭城王的爱牛,彭城王想要求情,王衍偏偏立刻把牛杀死吃掉。对自己所不接受的事物采取彻底否决的态度,不留余地,甚至是极端地表达情绪,是因为对虚无太深的体会使他在为人处世中不能拥有自然的态度吗?一方面看透了世态,另一面又过分地依附于世间?然而王衍又是“钟情之辈”,《伤逝》中记载王戎丧子,山简去看望,见王悲不自胜,便劝告说:“孩抱中物,何至于此?”王曰:“圣人忘情,最下不及情;情之所钟,正在我辈。”余嘉锡校正此处应是王衍不是王戎,因为王戎丧子时,他的儿子“年已十九”,不能说“孩抱中物”。或许王衍的内心也是一个矛盾体,他是有爱的,却似乎在回避这种爱。他不是真入世,因为对所处的世间不能有发自内心的自然的感情;又没有办法真出世,也许是还有所希求,没法做到心甘情愿。

王衍的悲剧人生也许不是本性使然,似乎有一股不可抗拒的复杂力量推着他,也推着当时许多人走向既定的命运,在出世与入世之间找不到立足点,只好在走向罗宗强先生说的“大欢喜”的同时走向“大毁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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