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左传》“VP1而VP2”格式的分布情况

《左传》中表示前后项先后相续的“VP1而VP2”格式约出现1090次，占连词“而”单用总次数（2786次）的39.12%。

为了方便观察VP1和VP2之间的亲疏关系，我们采用邓守信（1974）和郭锐（1997）的动词分类法，将“而”所连接的动词按照时间类型分为动作动词、状态动词（把少数形容词也合并在这里）和变化动词三大类。动作动词定义生理活动，多由动作主体主动发起，占据一定的时间，具备起点和终点。状态动词定义心理活动或性质状态，具有无限性和匀质性，一般具备起点而没有终点。变化动词的定义是由一个状态改变至另一个状态，多是瞬间性的，有明确的终点。不同时间类型的动词组合会对应不同的亲疏关系。

    根据VP1和VP2之间动作动词、状态动词和变化动词的排列组合状况，我们将“VP1而VP2”格式分为九类，如下表所示（“动+动”表示VP1为动作动词、VP2为动作动词，其余类此）：

可以看到动作动词出现的频率最高（973次），变化动词次之（868次），状态动词出现的频率低（339次）。VP1和VP2主要表示动态的动作或变化。动作动词和变化动词可以自由结合，但没有同类动词结合出现的次数多。

同时，我们大致依据杨伯峻先生的标点，统计各类组合VP1和VP2中间的停顿情况，以便观察不同组合中，VP1和VP2之间亲疏程度的差异。

2.1 各类组合在《左传》中的分布情况

    下面分别描述这九类组合的分布情况。

2.1.1 动作·而·动作（约250例）

这类组合出现的次数最多，往往表达平等而独立的两个动作在时间序列里相继发生。其中，VP1和VP2中间不点断的有190例。如：

（3）遂往，陈鱼[而]观之。（隐5）44[1]

（4）凡君不道于其民，诸侯讨[而]执之，则曰“某人执某侯”，不然则否。（成15）872

（5）见使者，稽首[而]对曰：“……”（襄18）1041

（6）重茧，衣裘，鲜食[而]寝。（襄21）1058

这些句子中的VP1和VP2之间虽然都不点断，但它们之间的距离有远近之别。比如例（4）和例（5），“讨”的过程会比“稽首”的过程长，所以“讨”和“执”的间隔会比“稽首”和“对”之间的间隔长。

VP1和VP2中间点断的有60例。由于VP1和VP2不处于同一个句读范围，就显得关系比较疏远。如：

    （7）楚令尹子元欲蛊文夫人，为馆于其宫侧，[而]振万焉。（庄28）241

    （8）与公谋，[而]聘于晋，欲以晋人去之。（宣18）778

2.1.2 动作·而·变化（约239例）

这类组合表示一项动作和一项变化相继发生，往往也是单纯的先后关系。

    其中，VP1和VP2中间不点断的有205例。如：

（9）告于诸侯，蒐焉[而]还。（宣14）754

（10）使解扬如宋，使无降楚，曰：“晋师悉起，将至矣。”郑人囚[而]献诸楚。（宣15）759

（11）初，臧宣叔娶于铸，生贾及为[而]死。（襄23）1082

（12）礼，王之大经也。一动[而]失二礼，无大经矣。（昭15）1374

（13）大子使牵以退，数之以三罪[而]杀之。（哀17）1707

    在例（10）中，VP1隐含着和VP2相同的宾语，只是蒙后省略了；VP2的宾语则由代词“之”指代。和其它八类组合相比，这样的构造在这里出现得最多。

在例（12）中，VP2像是VP1的结果，这种状况约有45例。变化动词的终点义很强，作为后项时容易给人一种终结感。又如：

（14）逐翼侯于汾隰，骖絓[而]止，夜获之，及栾共叔。（桓3）98

（15）既而与为公介，倒戟以御公徒[而]免之。（宣2）662

（16）郤至奉豕，寺人孟张夺之，郤至射[而]杀之。（成17）901

如例（16），“杀”是由前面的动作“射”直接引发的，所以带上了结果义（但不是逻辑上的因果关系）。不同于例（13），“数之以三罪”不能直接杀死良夫，还需要用其他手段来杀死他。这样也显得“射”和“杀”之间比“数”和“杀”之间近。

VP1和VP2中间点断的有34例。如：

（17）既，乃与巴姬密埋璧于大室之庭，使五人齊，[而]长入拜。（昭13）1350

（18）故五子谋，将逐荀寅，[而]以梁婴父代之；逐范吉射，[而]以范皋夷代之。（定13）1591

和其他八类组合相比，点断在这里出现得最少。点断时，像例（17）这样VP1和VP2都不带宾语的构造较常出现。

2.1.3 动作·而·状态（约29例）

这类组合表示一项动作和一项状态按照自然顺序相继出现，它们之间是平等的。

其中，VP1和VP2中间不点断的有22例。如：

（19）（声伯之母）嫁于齐管于奚，生二子[而]寡，以归声伯。（成11）853

（20）正月，作三军，三分公室[而]各有其一。（襄11）987

（21）夫火烈，民望[而]畏之，故鲜死焉。（昭20）1421

例（19）和例（20）中的VP2表达客观的情况，例（21）中的VP2是一种主观感情。

VP1和VP2中间点断的有7例。如：

（22）初，作中军，三分公室，[而]各有其一。（昭5）1261

（23）及季姒与饔人檀通，[而]惧，乃使其妾抶己，以示秦遄之妻，曰：“公若欲使余，余不可而抶余。”（昭25）1460

例（22）的构造和例（20）相同，但是一个中间点断，一个没有点断。

2.1.4 变化·而·动作（约147例）

这类组合表示一项动作跟在一项变化后面实施。变化动词经常是瞬间性的，或者不计较时长，只注重变化的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