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学期第一节语文课随记

李建辉

     刚入校的新生对教师一般都有很高的期待，所以，第一节语文课，我便从“你对高中语文教师有怎样的期待”的提问开始的。几个被点名回答的同学对我的期待，可以概括为“责任”“幽默”“渊博”“友好”四个关键词；如此之高的期待，让我一时不知如何应答。好在，最后还有一位同学举手发言，他说：我没有别的期待，就希望老师您能把我九十几的考试分数提高到一百以上就行；我讲的就是实惠。这个讲“实惠”的同学，让我这个最不能给学生“实惠”的高中语文教师感慨颇多，有了许多要说的。为了减轻学生因期望值过高而遭遇更大失望的痛苦，我便首先向同学们展示了我四大的弱点，并对他们说：中国还比较贫穷，似乎还没有打造出那么多你们所期待的那样优质的教师名牌，现在，只好委屈你们了，暂且拿我这个次品将就地用用吧。

    话音刚落，同学们发出了一阵欢笑，算是对我这个弱者的同情与鼓励。我想，不说“缺点”而说“弱点”，也许正是为了这样的同情与鼓励吧。接下来，我就逐一展示了自己的四大弱点。

    第一，说话，语音不标准，但会经常正音。我说：作为一个语文教师，普通话不标准，这确实是很糟糕的事，因此，欢迎大家以后帮助我正音，而在帮助我正音的过程中，你们的语音也许就轻易过关了。接着我还宣布：以后凡是能当面指出我读音错误的，一律有奖励。教师展示一条弱点，等于给了学生展示强项的机会，因此，几十张双眼睛里都闪烁着快乐兴奋的光芒。

    第二，写字，字体不漂亮，但可让人看清。在屏幕上展示出这行字的同时，我在黑板上，工整地写了“我的语文观”五个字；这时只听到身后有一阵赞叹的声音，大概学生在赞叹我写字的认真态度吧。的的确确，作为一个语文教师，我为自己拿不出一手好字惭愧不已，唯一能做到就是把字写清楚。因此，我对学生的要求，也仅仅如此，但我还是为他们练字提供条件，并诚恳地对他们说：一手漂亮的字，就是一个人的文化形象最精彩的一面，你们应该汲取我的教训，趁现在字体还没有成型的时候，练就一手好字。

    第三，想事，思想也另类，但表达很真诚。说到这条时，我特别强调指出：“真诚”，不能等同“正确”“真理”，只是说，能把自己的想法真实地表达出来，也许这想法错误甚至反动，但可以供大家批判。接着我还举例说：四川发生大地震后，“汶川加油”“四川加油”“中国加油”的呐喊，似乎构成了社会的主旋律，对此，我很不以为然；我认为大地震也许正是大自然对狂妄中的人类的惩罚警告，这时，幸存的我们只能沉默，在沉默中反思，在沉默中忏悔，用沉默表达对死难者的哀悼，用沉默表达对自然的敬畏。我这样的想法，显然不能得到那些“加油”者的认同，但即使要骂我反动，我绝不会掩饰自己真实的思想。

      第四，做事，要求很古板，但能从我做起。我说：有位老同学曾经这样评价我，说我最大的优点是认真，而最大的缺点也是认真；既然是缺点了，那就不能叫认真，而应该叫古板。接着我对学生说：我对大家的要求，一定是大家能够表示接受的，而一旦接受了，我就会严格地按照当初的要求做，比如，大家同意我的要求，每个模块在2000习分中须到达1200分才可以通过，哪怕差一分，我也不会让你过关；当然，对你们有严格要求，对我自己也许更严格，比如，这次军训回来，我要求大家每人写一千字以上的文章，我自己就写了将近一万字，并且也可以展示给同学们“检查”。

    展示完了这四条的弱点后，我发现同学们的眼睛中除了关爱以外，似乎还多少有些敬慕，这太让我感动了，孩子们真是太天真可爱了。对此，做教师的，怎么忍心用大话套话假话去糟践那样纯洁的灵魂呢？其实，在这样纯洁的灵魂面前，获得拯救的首先就是我那苍老的灵魂。我暗下决心：一定要制服站着说话的狂妄，放下为师者的架子，抛弃读书人的虚荣，至少要守住不用谎言伤害孩子心灵的底线；用真心与良知构筑桥梁，在与同学们互动的过程中，与孩子们一道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