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逃离热闹
吃完中饭,一个人在校园内的操场散步,沿着塑胶跑道,想走向“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的境界;其实,就是在逃离热闹,虽然热闹被视为生命活力的表征,逃离热闹,也就远离了成功。
塑胶跑道紧围着三个篮球场,也就围紧了一群群“废寝”读书而“忘食”抢球的学生;跑道外是大学围墙内的中学校园的围墙,围墙上新近换了彰显建国60年辉煌的文字图表,被“评估”专家誉为能说话的文化墙。但此时,与球场热闹比,这文化墙却很寂寞,除了我这个饱饭撑着的人,来消遣这些没有多少文化含量的文字图表外,几乎没有人对它有兴趣,孩子们的兴趣跟着篮球跑,去追逐另一种成功的喝彩了。
文化墙的外面是大学科技楼的建筑工地,其热闹程度又远在球场的学生之上。那些比操场上多得多的农民工,为了自己及其家人的生存,显然比这些孩子更加“废寝忘食”;他们卑微的生命,在切割与拌浆机的合奏下,奏响了中国地产伟业的一路凯歌。这中国经济腾飞的主旋律,自然覆盖了所有的声响,却让校园应有的宁静,只残留在人们悠远的记忆中了。于是,像我这个上了年纪的校园从业人员,每每也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四处寻找清凉;只因不肯脱去那件文化人的长衫,此时,留在树荫下的步履便有了悠闲的假象。
文化墙在操场的南面,沿着墙跟是一排风景树,在南面塑胶跑道铺下了匀称的清凉。虽然已是入冬的时节,可时时感到燥热的我走到这里,却能获得一种难言的惬意。跑道向西延伸成一条百米的直线跑道,与方圆的跑道刚好构成一个“6”或“9”字形;这是否表达了“六顺”或“久远”的设计初衷,我就不得而知。反正每次我都会不知不觉地步入这条直道,不但消遣着围墙上的文化,也享受着这一路的清凉。
百米的跑道,尽头是一个大沙坑,也是校园的一个死角,可成功的起跑线就划在这里;没有比赛竞争的时候,这树荫稠密的地方,不用担心热闹的侵入。我喜欢在没有竞赛的时刻,一个人默默地沿着沙坑兜圈圈;有形的脚印像在给自己的生命画句号,又像画着无数个“0”,并企图在它前面找到一个实数,进而妄想着生命无限的意义。
一个瘦弱的孩子正拍着个篮球身子左闪右闪地闯进了我妄想;抬头看见老师,男孩有些尴尬,大概没想这个被人冷落的死角,居然也被“抢占”了。为消解他的尴尬,我对他运球动作送上一句很廉价的赞赏,并问:怎么不去操场上玩呢?没想到这么一问更让他尴尬了,他支吾了一句:我喜欢一个人玩。是啊,他这么瘦弱的身子,怎么能去抢占球场,又有谁愿意成为他的队友呢?他也许和我一样,一个失败者,极力逃离现实的热闹,到这清冷的角落寻找“精神的胜利”。其实,此时在球场获得成功喝彩的孩子,又何尝不也是逃离考场竞争成功的闹热呢?只是如此逃离,他们很又可能沦为用生命奏响中国经济腾飞的主旋律的民工。
一边这么胡思乱想,一边继续走自己的路。突然想起朱自清的《荷塘月色》,仿佛自己就走在此文中那条冷清的煤屑路上。“这时候最热闹的,要数树上的蝉声与水里的蛙声;但热闹是他们的,我什么也没有”朱先生这读来有些失落的句子,此时,却让我读出了几分庆幸:成功属于别人去吧;我只有逃离竞争的热闹,才能成就属于自己的清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