稳住语文的阵脚

——听课的思考（2）

一节散文阅读教学课，教的是冰心晚年的散文《我的家在哪里》。教学过程大致分为两部分：第一，“讲读”，第二，“表达”。如此设计似乎凸显语文课的特点，可结果不然。为什么？我想，大概是年轻的教师在教学过程中没能稳住语文的阵脚。

还是先回到这节的课堂上去吧。

“讲读”时，首先师生合作朗读课文，接着逐层追问讨论“我的家在哪里”，不到半节课，学生就基本掌握了课文的思想情感（不仅是对家、对童年生活的眷恋，更是对人性中的美好的眷恋，对纯净的世界的渴望，对爱与温馨的渴望）。师生互动，营造了较好的课堂气氛，“读懂”文本的教学任务，至此也基本完成了。

然而还没及时归结如何“读懂”这类文本的基本方法，教学就由“阅读”转向“表达”。匆匆地浏览了梁启超、张抗抗、周国平等名人写“家”的文字后，教师便要学生围绕“对于你而言，‘家’意味着什么呢”来“说说”。被点名发言的学生，很勉强地说些“家意味着爱、温馨”“家人在一起就是幸福”“家是根据地”之类空泛的话；课堂气氛也逐渐沉闷起来。

好在一个女生被请出，朗读了一首同情农民工想家的诗歌习作（见附文2），沉闷的课堂才泛起感动的涟漪。教师简短地点评诗歌习作之后，又展示一组大学校园的风光图片，一边背诵自己写的有关家的文字（见附文1）。教师声情并茂的诵读，激起了一阵由衷的掌声，教室似乎也弥散着温馨爱意。但这样的气氛似乎让人置身并非语文课，而像是在班会课。

为什么会有如此的感觉呢？我想，就是教学的后一阶段被文本的思想感情统治了。

并非语文课不要思想感情，相反，情感态度文化价值观本身就是所有新课程的重要目标，只是实现这一目标的不同手段方式，才显现出不同课程的特点。语文课的特点，应该表现在实现三维目标的听说读写的言语活动中，其着力点在于训练学生听说读写的能力，通过具体的听说读写的言语活动，来完成课程的三维目标。

具体到一节课，也就只能根据具体学情选择听说读写的某一点来安排教学内容，切忌空泛；否则，空泛的教学目标，不但很难把握，而且一不小心就守不住语文的阵脚，把语文课变成了思想教育的班会课了。

就这节课而言，教的是抒情散文，那么，具体的教学目标应该定位在如何读懂这类文本。因此，在教读完课文这个“例子”之后，就需要由个别到一般地归纳读懂这类文本的基本方法（比如：由实到虚，即在文本描写的具体生活场景里透视其中的思想感情——渴望人性的善良美好；通过对比手法的分析，理解作者文化价值观——对官本位世俗功利观的鄙视）。然后再让同学自觉的用这些基本的方法，去解读其他同类的文本。教师选来作迁移阅读训练的文本，应该依据文本特点（由实到虚，借景抒情等），而未必是内容上写“家”的文字。

可是这节课，教师讲读完“例子”后，却忽略如何读懂的语文课程的要求，只关注了文本内容涉及“家”的话题，就选了其他几篇同是写的“家”文字，来“迁移训练”，而且练的又是“表达”——“说”；在还没有弄懂如何“读”，更没弄懂怎样“说”的情况下，就跳到“表达”——“说”上来，这当然会令学生尴尬地“说”些空泛的“爱”“温馨”。

不难看出，教师之所以没能守住语文的阵脚，显然是被选文的“我的家在哪里”这叩问心灵的情思所感动，强烈的共鸣，使教师一开始，也许就不是从语文课的听说读写的方法，而是从思想感情上去定位教学目标的。因此，尽管这节课有“读”也有“说”，师生朗读文本，最后教师声情并茂地诵读自己的文字，确实也营造了不错的教学氛围，学生也不同程度上受到感染；然而从课程目标看，年轻的教师还是没有能稳住语文课的阵脚，呈现的也不是一节这纯粹的语文课。

可见，要上一节真正的语文课，稳住语文教学的阵脚，我以为必须做到如下两点：第一，教学的目标必须具体到如何“听说读写”上来，否则，有效果也未必是语文课的有效；第二，“听说读写”的言语活动，必须是自觉的，即有听说读写方法理论的指导，否则，即便看似言语活动，也未必是真正的语文课的活动。

附文1： 

我的家在哪里

我的家在哪里？在桂子山上!尽管我只在那里呆过几年。是的，那就是我的大学。

大学之大，不在于有多少现代化的高楼，而在于有“大师”，还要有“大树”，那种参天古木所散发的历史沧桑感会让人敬畏。我正是在这里学会了寻美、享受美：到处古朴的建筑，绵延的红墙，小山坡上成片的“原始森林”，参天大树枝桠掩映的主道，青砖铺就的小径，石条砌成的台阶，玉兰园、梅园、杜鹃广场，还有园中、场上秀气的亭台楼阁，还有每一天的朝阳、蓝天、落日、晚霞、飞鸟、草木、花朵，还有每天叫醒我们耳朵的校园广播台、每晚伴我们入眠的笛箫与吉他……太多太多的美，无法言尽，无法言尽！在这样的美中，我们隐在语言的山里、泊在文学的海上，聆听师之教诲。于是这双重的美化成巨大的幸福，成为我心灵的基甸。

幸福欢乐的时光总是倏然而逝。记得离别的时候，我们都带着莫名的心痛，相拥而泣。

后来又回到桂子山学习，我很有种失而复得的欢喜。再离开时，心里只似湖面微澜，因为我发觉我与她的离别其实是短暂的，仿佛一次次离别只是为了一次又一次相聚，那还有什么好悲伤的呢？

接下来的年月里，我还是经常去那个城市，每当夜幕降临时，我会直奔桂子山寻找住处，那里的夜比别处更美。

再去，是在暴雨颇多的六月，去参加高考阅卷。在每天紧张的工作之后，我迫不及待地游走在校园中。被雨水浸润的桂子山如同一幅水墨画润泽了我的眼睛，校园电台的音乐迷醉了我的耳朵，疲劳顿时消散。她变了一些，多了几座颇有现代感的漂亮建筑，“原始森林”却缩小了一点。我既喜悦又伤感。

这就是我的家，一个我永远不会迷路的地方。每年农历八月桂花飘香时，我会想起她；每当我想起她时，心灵就得到极大的慰藉。也许在接下来的年月里，她也会逐渐地变化，但那些已经浸透在灵魂里的东西永远都不会改变了。那里一切的美已经化成无数的意象，成为我人生中的诗意。这就是我的家，在那遥远的桂子山上！

附文2：

我的家在哪里

——外来者之歌

高一（3）班 谭楚瑶

在这陌生的城市兜了几个来回

跋山涉水到此是多么久违

无论选择是对与不对

至少梦想给了我安慰

尽管风餐露宿

我仍揽着艰辛悄悄入睡

不知是哪一夜流的泪

唤醒了我所有的后悔

游荡在红灯绿酒的天地

我忍受没有家的疲惫

一阵风吹，想念相随

我所有的付出，像是没有回馈

沉默……汗水……

我还在这没有家的土地上徘徊

朋友，我不是留恋，不是无所作为

我只是期盼，能有个家的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