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生”能回归为孩子吗？

第三期《高二时文阅读与写作》选登了一篇姚明呼吁让体育回归教育的文章；不料一个同学写来如下后感文字：

让体育回归教育，这句话在我看来可笑之至。体育中考必考项目已然改成了长跑，这让身体有病的我至今仍不敢回想初三那段痛苦的日子。我甚至记得选考项目，我想选实心球，但老师当时是非常反对，原因是这个不容易拿满分。体育已经变成了换取分数的工具，更有许多人在经历那魔鬼训练后得了骨膜炎。在那个过程中根本没有享受和乐趣，只有被动和麻木。而把之前的短跑改成长跑的原因，也是因为现在中学生身体素质太差。国家“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教育局“为了提高学生身体素质”落实下来就变成了我们的痛苦。“咬咬牙挺过去”？体育应是快乐的，为什么要用挺？现价段不可否认，有人因为身体有病无法完成长跑，体育老师说：“能跑就尽量跑，不然分数比别人低很多。”现在在高中学习紧张“为了更高的分数”，办公室的人压力巨大，日日坐在空调房里，根本没有空运动。反观国外，骑自行车上班的随处可见，那速度足以与汽车媲美。姚明的梦想很美好，但能否在功利化的中国实现，还有待时间的验证。

从这样的“读后感”里，不难看到，一个原本活泼可爱的孩子，已经变成了“亚历山大”的“考生”。对此，我一方面表示理解，另一方面也不由哀叹。理解，是因为这位同学是从自身切身的体验立论，发表的看法很真切。而哀叹，又有两个层面的原因：第一，应试教育的折磨，让她形成这样的思维定势——只要归入教育的，就一定要考试，也就必然令她更痛苦；第二，她为什么对“教育”会如此害怕，恰恰说明这样的“教育”违逆孩子的天性，使原本属于供孩子享受的教育，竟然成了对孩子的奴役。

涉及高考改革，这期《时文阅读与写作》还选登了郎咸平先生的《取消文理分科，这也好意思叫“教改”》，读后，这孩子继续写道：

至于文理不分科，当我首先听到这个消息时欢呼雀跃：我早生几年了。当然有些同情和幸灾乐祸，但更多的是庆幸与同情，像我这种去念文科会死的人与另外的念理科会出人命的文科生现在并不少见。我们有许多人并不是对所选的科目只当是考考拿高分的工具，其实还是有一丝兴趣在里边。而习同学则认为我们深思熟虑，所以便取消文理分科。但是这样真的好么？我们现在学六科尚且如此痛苦，更何况他们学九科？什么学习热情、生活乐趣，只怕更少吧？中国教育令人担忧啊。

不能说这位同学议论偏激，从某种意义上，她还真的揭示了一个是事实：在社会基本制度和文化没有改变的情况下，仅仅局限教学内容乃至教育范畴的改革，最后只能变成对孩子的折磨，对教师的折腾。

于是，我给孩子如下批语：

能从自身的体验去思考，这很好，但又要超越经验，才能有理性思考。是姚明的观点错，还是将体育作为获取考分工具的错？是文理不分科的错，还是只为方便考试拿高分的错？

现代社会，学校教育作为构成社会公平基础的公共产品，应该是公民享受的权利；而当教育成为社会权力时，那恰恰说明这个社会还在丛林中。因此，要让孩子享受读书学习的快乐，就首先要让权力走开，使教育不至于成为意识形态的阵地或获取经济暴利的生意；只有这样，教育才能真正回归为呵护生命的事业，学校才能成为人自由健康成长的乐园，“考生”才能回归为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