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本细读之《周亚夫军细柳》

我一直以为，语文老师的尊严来自其专业学养，来自对语言对文本细腻敏锐的感觉。多年的教学使我深深体会到，不带着学生深入文本，细细品味语言背后的内涵，积累丰富多彩、个性特立的语言，学生不可能真正对这门学科有兴趣，也不可能进入阅读的自由王国。

比如这一课，老师必须带着学生通过文本阅读，或者分角色演读等其他更活泼的形式，让学生找出片段中反复出现的一个词“不得”即不能够，应该有四次之多，“先驱至，不得入”，“上至，又不得入”，“军中不得驱驰”，“介胄之士不拜”。然后再深入一问：请问这些“不得”的背后是什么，你能不能发现什么不寻常的东西？要知道，这些“不得”全都是对着皇帝皇权说的，请问这是藐视皇权？老师才可以引导学生思考语言背后的军纪严明，军令如山，训练有素，戒备森严，这是一支时刻准备打仗的部队，他们平时的训练一定非常严格甚至严酷，部队里只有军人军令军纪，一句话，这样的部队只会听将军的号令，任何与军营无关的都必须服从军队的需要，包括皇权。其次，我们还可以读出这一片段故事背后的将军的形象：这是一个真正的军人，时刻准备打仗的军人，枕戈待旦，士气高昂；这是一个纯粹的军人，一切以军营行事标准要求，不管对方是谁，君臣之礼也必须在军队礼仪之下。这样，文帝的评价“真将军”的含义也就出来了。明乎此，我们才能读懂“军士吏被甲，锐兵刃，彀弓弩，持满”的含义，这不是行为艺术，也不是摆拍，作秀，这是日常规范，因为当时“匈奴大入边”，军情紧急，战备不可一日松懈。对比之下，文帝在霸上及棘门军处，“直驰入，将以下骑送迎”则太过儿戏，军纪松弛，这样的军队战斗力又能如何？可以说，思考到这一步，学生才能体会“天子为动，改容式车”这句话沉甸甸的分量，如果时间充裕，还可以让学生想象一下当时的表情与动作，对学生进行“国家，荣誉，责任”的情感教育。至于“劳军”细节，为什么不写了，也可以作为问题提出，引导学生思考，如果完成了人物形象塑造，即完成了写作任务，其他的则是多余的话。

至此，老师才可以点明叙述片段的写法：以小见大；正面侧面相结合；正反对比；详略结合。这样学生才能真正体悟记叙文写人叙事的技巧。

当然，故事还未完。出军门后，“群臣皆惊”。老师必须要引导学生关注这个词“惊”，请问群臣惊什么，他们心中的思维逻辑与语言是什么？可以通过组词，明确其内涵。比如他们可以是惊叹，惊叹于这支部队的威武雄壮，战斗力强，原来这才是真正的铁血军人；也可以是惊讶，惊讶于周亚夫的行事规则，我的军营我作主，来到我的地盘就得听我的，皇帝也不例外。要知道，我们的传统文化是等级森严的，尊卑贵贱分明，你一个小小的将军必须得无条件地服从皇权，你如此在军营中大发虎威，难道就不怕皇帝给你小鞋穿？对比之下，我们才对文帝的称赞深深服膺，这才是宽厚仁德，这才是识人之明，这才是一代明君的气度与智慧！也许我们会说，西汉时的君臣等级观念还不算太重，人与人之间相对较从容优裕，但初中生暂时还不需要知道这么多这么深。

在此认识基础上，我们可以进一步设想，如果文帝不是明君呢，周亚夫会不会有完全不同的遭遇？再进一步，在最后老师可以问学生一个问题：假如你也是一位将军，面对领袖来军营视察，你是准备做周亚夫，冒着可能的巨大政治风险，还是做霸上棘门的将军，迎合上级意图，将来仕途上一路绿灯？这是一道人性的考题，你需要用一生做出你自己的回答！

文本细读，才是语文教学最核心的任务，是语文老师一生的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