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4年我开始参加教师工作,就在这一年,共和国开始设立教师节,当时觉得很幸运,教师还有自己的节日。因为在此之前不久,教师属“臭老九”之列,知识越多越反动。1984年是我从事教育行业的元年,到今年为止是27年。27年间,世界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国家发生了更大的变化。我个人也发生了一些变化——从内地到广东,从青年到中年,从教师位置到管理位置,从教师行业到教师职业到教育事业,从过去的单纯教授知识到现在能给予学生一些自己认为称之为思想的东西等等。
从1984年起,每年都有教师节。虽然在中国,很多节日都是因为某个行业不太受人重视才设立,但是教师节随着时代的变迁、还有更因为教师个体的工作受到家长和社会的认同而具有特别的意义。为什么?教师行业也是职业,但是这个职业由于和人打交道,和心灵打交道,所以和绝大多数职业不一样。我个人认为教师职业更接近于牧师传教士等神职人员。一个工人在流水线上加工过无计的产品,可是没有一个产品具有思想,也没有一个产品能认识加工者。而教师却不同,一个教师如果用心用爱滋润学生,这个学生会被注入老师的情感和爱,这个学生会在以后漫长的人生历程里都记得老师和老师的教育。有无数的事例可以说明这个观点。
2011年的教师节和往年有什么不同呢?相同又不同。
相同的是学校的气氛还是那样热烈,学生会的祝语板三大块满满的立在校园,上面是各个班级的同学们匿名写的对老师的祝福。有把老师叫大哥的、姐姐的,有把老师叫叔叔、妈妈的,也有叫他们给老师取的喜欢的绰号的。那些老师一大早到学校看起来是似乎是随意的看祝语板,实际上当看见写给自己的祝语时心里象喝了蜜一样。还有课间操时间组织的敬师活动——舞蹈、鲜花、歌声、笑脸。老师们笑逐颜开,心意自得。还有那些毕业了的学生又回到学校,看望昔日的老师。其中虽然有被裹挟回到母校的同学,但是你可以看见绝大多数同学是怀着留恋与感激回到学校,给老师一个卡片,一个拥抱,一个自己手制的特别礼物。还有的同学回到老师的课堂,在教室后面自动的站成一排再听老师的讲课。而且有的同学突然兴致高昂的走上讲台,为自己的学弟学妹们亲自讲解起来。数学题讲完后还不忘记以过来人的口气叫小家伙们珍惜时间,珍惜在附中的生活和学习。
不同的是什么呢?我今年就采集到两个令我感动的事例。
一个是初三年级的邓同学。他进入初一时是一个生活习惯、行为规范和学习基础都比较欠缺的学生。(本来不应该说他的不足)他不爱卫生,常常不洗澡,身上会发出令人难以忍受的气味。他由于有鼻炎,几乎天天都会抽鼻子打喷嚏,而且声音特别大不避人,喷液乱飞,无论上课下课都有。上课经常睡觉。与人谈话常常不得要领。就是这样一个孩子,老师没有歧视她、放弃他,而是用母性的慈爱关心他。他在班上没有收到同学们的歧视,他的学习习惯也有明显的改变,突然开始很积极的问老师数学问题。虽然他的感受力会弱一些,但是在他进入初三年级的教师节来临之前,居然以近乎无理要求的态度找妈妈要了一盒月饼票,说要送给班主任。那天放学后,他不声不响的来到办公室,班主任老师不在。年级长问他有什么事?平时不被人注意甚至腼腆的他鼓足了勇气说:我要给车老师送一张——月——饼——票。后面三个字声音大,而且拖得比较长。说完,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了而掩口窃笑。办公室老师被他的神态逗得情不自禁,尤其是平时了解他的级长在事后描述那个场景时都忍俊不禁。后来班主任说:这张月饼票我会保存起来。
还有一个谭同学,(本来也不应该说他的不足)。从小就有阿斯伯格综合症。父母亲在他读小学时就到处求医过。主要表现是:缺乏对他人情感的理解力、脾气暴躁易发怒、情绪控制力差、交往障碍、常常自言自语、身体动作不协调、否定自己等等。但这个孩子的生物学意义上的智商很高,对自己感兴趣的东西表现出特别的能力,而且长得很可爱。学生进来后,在很短的时间内就表现出了各种症状,经常扰乱课堂。有一次居然双手紧握两个黑板擦、双目圆睁、满脸通红、愤怒地站在讲台上要进攻上历史课的女老师。体育课上他可以不辞而别说不上就不上。课堂上发出突然的咆哮声是经常的事情。甚至有一次他说要从窗户跳下去。为此,班主任沈老师等和德育处的老师花费了大量的时间、精力和智慧。和家长探讨孩子的特殊情况,在网上查找有关的应对方式,更重要的是带着仁慈之心,耐心的、技巧的和孩子“周旋”。大家集体的观察、了解和讨论认为:随着年龄增长,这个学生的有些症状是可以得到调试和控制的。于是无论发生什么样的情况,老师们都集体协作,共同探讨解决的策略。经过初一一年的努力,这个孩子各方面都有非常大的改变。家长对老师们的付出从心底感谢。教师节中秋来临的时候,谭同学找妈妈要了一盒广州酒家的月饼要专门送给德育处的老师。那天下午放学后,他把铁盒的月饼放进T恤和身体之间,来到德育处办公室的门口,磨磨蹭蹭的走来走去,显得很害羞的样子。刘老师看见了他就问:谭同学,你有什么事?他犹豫了一会不好意思的说:我要给你们送月饼。刘老师叫他进去。他从校服T恤地下拿出月饼放到了桌子上,很不好意思的走了。其实,德育处老师平时并没有有少约束他,只是老师们总是带着宽容仁慈之心。事后我了解到,谭同学的妈妈说是学生自己在家里主动要求给老师送月饼的。说实话,当我自己了解到这些时,内心里有一股酸酸的激流穿过。
当我们在表达某种坚定的态度时,我们有时会说:是石头我也要把它捂热。石头能捂热吗?也许好难好难,也许永远不能。但是这些小小的孩子,这些有着这样那样的不足的孩子,这些还是体积不大,还不是顽石的孩子,在宽容的、仁慈的、持之以恒的老师们手里终于变成为知痛知痒、知冷知热的灵石。
这不是功德无量的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