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山大学90周年校庆活动热闹非凡,各种演出、名家论坛叠彩纷呈。丁肇中先生已经多次到过中大,这次他又应邀来了。
今天上午在怀士堂,丁肇中先生就给大家做了一个小时的报告——《寻找宇宙的基本结构和宇宙的起源》,非常专业的话题,但丁先生讲得深入浅出,活泼风趣,场内不时发出会意的笑声。比如他讲到当美国的航天实验室成功的发送到太空后,宇航员开始在舱外进行工作时,丁先生问了宇航员第一个问题:你怎么是头朝下的?宇航员马上回答:你才是头朝下呢。场内发出一阵笑声。
丁先生1936年出生在美国,他的父亲丁观海、母亲王隽英都是民国时期的大学老师,当时都在美国攻读学位,王隽英意外早产,生下了未来的诺贝尔物理奖获得者。2个月后,一家人回到中国,那时,国内战乱不断。12岁时,丁先生随父母到了台湾,先后在台湾成功中学和建国中学就读。后来考进台湾省立工学院(今国立成功大学)机械工程系,1956年,进入美国密西根大学,1962年获得博士学位。1976年,丁先生和另一位美国科学家里希特因为发现了J/ψ粒子而获得诺贝尔物理学奖。在发表获奖演说时,丁先生提出用中文讲话。有人问他为什么?他说中文是一种非常古老的语言。他在演讲中说:我是在旧中国长大的,因此,想借这个机会向发展中国家的青年们强调实验工作的重要性。 中国有句古话“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这种落后的思想,对发展中国家的青年们有很大的害处。由于这种思想,很多发展中国家的学生都倾向于理论的研究,而避免实验工作。 事实上,自然科学理论不能离开实验的基础,特别是物理学更是从实验中产生的。 我希望由于我这次得奖,能够唤起发展中国家的学生们的兴趣,而注意实验工作的重要性。
丁先生说他导师对他的影响非常大,导师是上个世纪物理学界最有名的科学家,但是他晚年说:如果再有一次生命,我一定不会研究理论物理,而要进行应用研究。丁先生后来决定了自己的研究方向。
丁先生说:宇宙是大爆炸的后果,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别的研究可以推翻这个。银河系可能有100万个太阳系,而宇宙中又可能有100万个银河系。根据现有的研究证明,宇宙是不断膨胀的。他的研究就是要探求宇宙的起源。他的实验室和或作团队遍布全世界,最近几十年,来自于中国大陆的科学家越来越多的进入他的研究团队。中山大学的科学家就承担了很多任务。在研究宇宙的过程中,常常有意外的发现,这也是科学研究常有的情况。他列举了物理学在每一个阶段预先设定的目标和最后实际发现的不同。丁先生给大家讲述了国际空间站阿尔法磁谱仪(A M S)的最新研究成果。“从2011年5月升空到现在,A M S已收集到540亿个宇宙线数据,大大多于过去100年全世界收集宇宙线的总和,在未来20年,可以收到3000亿个数据,提供前所未有的精度,探索宇宙起源。”他说宇宙中有很多人的肉眼和普通望远镜都看不见的东西——暗物质。
丁先生说话声音大小适度,语流适中,吐字清楚。但是我发现他的卷舌音发的不好,不过毫无影响他的表达。当他在说“夸克”粒子时,他有他自己的发音——“可刻”,正好表现了他自己的魅力。
他很谦逊,他说他自己不知道的东西就说不知道,他没有研究的东西也不知道,没有试验证明的东西也不知道。他说:物理学的基本观点非常简单。他说:科学就是多数服从少数。只有少数人把多数人的观念推翻以后,科学才会向前发展。“专家评审不是绝对有用,因为专家评审是依靠现有知识,而科学的进展是推翻现有知识。”他说:科学研究领域只有第一,不像体育比赛还有第二第三。他说:他就是因为对世界充满了好奇心而进行研究,他说好奇心是人和动物最大的区别。
讲座最后阶段,照例是提问题。有一个学生提出意识对物质有什么影响,丁先生很简单的回答不知道,因为没有研究,也没有实验证明。有一个学生问道,当初为什么会坚持用中文演讲,可否叙述一下当时的情形,丁先生说就是中文是一种古老的语言,没有别的意思。但是这几十年来,丁先生无数次来到中国大陆进行访问交流,担任很多大学的学术兼职,接纳数以千计的中国科学研究人员进入他的研究团队,我们非常清楚的感受到,作为美国籍的丁先生对祖国的情感。只是我们今天很多人总想把这个事情的意义和境界肤浅地放大,轻飘的提升。这里我想起来丁先生在接受中央电视台一个采访的故事。丁先生是家里的长子,下面有弟、妹丁肇华、丁肇民,主持人曲向东问:如果还有第四个孩子,是否会取名丁肇族。丁先生很爽快的回答:不,叫丁肇国,因为没有这个国,所以到台湾去了。
还有一个学生一起来就是一篇赞扬、感谢之语,接着还代表中大学生云云,待到丁先生四两拨千斤的回答完他的问题后,那个学生居然又来了一句——非常感谢丁先生很专业的回答。下面的听众有戚戚之声。还有一个听者问丁先生的研究有什么意义,丁先生回答一般来说物理学的研究从发现到运用需要30至40年,而一旦进入运用,就会对人类的生活产生很大的改变。
我觉得我们现在很多学生都不会问问题。主要表现为:一,语言不简洁,无意义的语气词多。有个学生说:丁先生,我是学物理的,然后就是,。。。。。。。这里的“然后”完全没有意义。你可以说慢点,少说,完全没有必要用一些语气词和不知所云的词来塞满你的说话区间。二,少绕弯子,少说恭维话。一个著名的科学工作者、专业人士得到的赞扬从来不缺,他们不是不民主体制下的官员,他们不需要那些吹捧和过分的恭维。三,问题有时游离讲题或者干脆无厘头。问题应该围绕讲者的专业,尽量要有挑战性,当然不是挑衅。越是有水平的学者专家,越希望问题刁一点。问的问题越有水平,给讲者留下的印象越深刻。
如果我要是问问题,我要问他:那五吨用过的肥皂最后是怎么处理的?还有那些研究设备废弃或者换代以后怎么处理? 因为他讲座中说,为了安全地进行电子对撞试验,用于吸收有害粒子的肥皂就用了五吨,而这五吨肥皂购买的费用没有能成功的向美国政府申请报销,而是大学自己掏钱购买的。这五吨肥皂可以重复使用吗?如果不能,吸收了有害物质的肥皂,当然还有其他废弃物会怎么处理呢?2014-11-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