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死亡,你能坦然吗?
一个人,在非常年轻的时候,在身体状况非常好的时候,在事业正旺的时候,在财富源源不断大额增加的时候,总之,在没有遭到任何不测的时候,一般是不会想到死亡会来临的。但毫无疑问,死亡又的确存在,而且是每个人都无法避免的。无论现代医学和科学多么发达,人类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办法能使个体的人逃脱死亡,哪怕是比较长距离的延长人的生命都办不到。
这里不论猝然而至的厄运对人的生命的威胁,只说两种情况下的死亡:一是人罹患上某种疾病,亲人朋友已经花去了很多精力和金钱,医生也尽到了所能尽到的医术,病人已经遭受了无尽的痛苦,但生命还是无法挽留。二是人因为年老体弱而引起一系列的问题,各种器械和药物都用上,结果死亡仍然不可避免。在这样的情况我们应该怎么办?
我的父亲是在他53岁时因为和母亲吵架而喝农药后两个小时内失去生命的。我的母亲今年已经73岁,到了古语常说的“人生七十古来稀”的年龄。她以前经常对我说:我死了不要你管,你随便找个地方,往哪里一掀就行了。现在对我是这样说的:反正迟早都是你的负担。这个说法的微妙变化可以看出:人越是接近生命的尾声,越有可能更加留恋活着。我自己今年也是整50 的人了,有认真直面思考过死亡和临终状态吗?
人在这个世界上走一遭,总是或多或少地和这个世界发生关系。我们毫无疑问为自己的亲人朋友和这个世界贡献了一点什么,但同时也向这个世界索取甚至攫取了什么。获得财富的人希望最有资格的人能继承自己的财富,获得权力的人希望自己的家族或者自己的帮派能永远掌握权柄,写过字、画过画、唱过歌、作过曲、出过书的人希望自己的作品能传之久远,播扬广泛,活着的时候获得了好名声的人希望自己的名誉也一代一代传下去。还有,有的人可能和这个世界还有很多牵扯不清的纠葛还没有处理妥当,总是对这个世界有无尽的留恋。可是,人,总得死。
这是一个非常残酷的问题。
面对无可避免的死亡,我们要我们的亲人朋友、我们的组织用什么样的办法来延长、挽救我们的生命?关于生死的所有事实都证明,无论使用什么手段,人总是最后免不了一死。那么当我们遇到了上述所提到的两种情况的死亡时,到底应该抱有什么样的态度呢?
求生的欲望对于所有的动物都是一样的,更何况人?对于死亡,不同宗教氛围里的人态度不一样,不同文化传统里的人不一样。这些宗教和文化使得人在活着的时候就对死亡有了各自应该具有的态度和准备,那么当死亡来临的时候,他们各自都会有不同的反应。就当下的中国人来说,人们可能因为活着的时候总是在没有安全感的状态,活得不从容,觉得自己常常被亏欠着,或者有的人还有太多的个人财富和权力没有享受到尽情的程度,所以对死亡的来临可能会抱怨,甚至会质问“为什么老天爷对我这样不公平?”,于是总希望自己以外的人和组织能够用所有能用的手段来保住、延长生命。但是死亡无可避免。那么,这个无法改变的结果能不能对我们活着的时候应该对死亡抱有什么样的态度和准备有所反作用呢?
2015-1-14
下面是一篇网络文章:
“不要抢救我”医生临终时竟然是这么选择的。
http://blog.sina.com.cn/s/blog_13f506cd30102vfer.html
奄奄一息的病人气管将被切开,插上导管,连接到机器上,并被不停地灌药。这种折磨,是我们连在惩罚恐怖分子时都不会采取的手段。
■家属们面对一大堆突如其来的选择,变得无所适从。当医生询问“是否同意采取一切可行的抢救措施”时,家属们往往会立马说:“是”,于是噩梦开始了。
■很多医生们是单纯出于害怕被诉讼,不得不进行各项治疗。否则,“为什么你不抢救?”会将医生送上法庭。
■假如死亡也有一种艺术形式,那它应该是:有尊严地死去。而不是伴随着心肺复苏术和随之而来的肋骨断裂的痛苦结果,甚至更可怕的惨不忍睹的折磨。
面对癌症,大多数患者走着这样一条路:先手术,花掉数万元;然后化疗,花掉数十万元;不行再放疗,再花掉数十万元;接着转战中医治疗,花掉数万元,最终人财两空。很多人经此遭遇的人都知道,曾经我们对治疗投入了太多情感和期望,反而没来得及让逝者享受最后的亲情。
我曾多次和同事谈论这个话题。很多医生和我一样想法:如果有一天要走了,我希望平静地逝去。PLOSOne杂志上的一篇最新研究称88%的医生都是这么想的。这个结果一点也不让我吃惊。
医生也是人,也会面临绝症、死亡。但医生的死法似乎和普通人不同。
几乎所有的医务人员在工作中抢救过无数的病人。所谓抢救,指的是在奄奄一息的病人身上采用一切最先进的技术来延续其生命。病人气管将被切开,插上导管,连接到机器上,不停地灌药。这些情景每天都在ICU(重症监护病房)上演,治疗费很贵很贵。
“不要抢救”,是因为我们知道病情将会如何演变、有哪些治疗方案可选,虽然我们比一般人有更好的医疗条件和熟人,但我们仍然选择“不”。“不”的意思,并不是说医生们放弃生命。而是对现代医学的深刻了解,使得我们很清楚医学的局限性,知道临终前的“抢救”基本没有意义。我们希望人生在终结时,不要增加自己的痛苦,不要伴随着心肺复苏术(CPR)和随之而来的肋骨断裂的结果(正确的心肺复苏术也可能会致肋骨断裂)。
我们几个同事之间曾经开玩笑地互相交代:“答应我,如果有一天我也变成这样,请你杀了我。
为什么医生们在病人身上倾注了如此多的心血和治疗,却不愿意将其施予自身?答案很复杂,或者也可以说很简单,用三个词足以概括,那就是:病人、医生、体制。
先来看看病人所扮演的角色。假设甲失去意识后被送进了急诊室:通常情况下,在面对这类突发事件时,甲的家属们会面对一大堆突如其来的选择,变得无所适从。当医生询问“是否同意采取一切可行的抢救措施”时,家属们往往会立马说:“是。”于是噩梦开始了。
有时家属所谓的“一切措施”的意思只是采取“一切合理的措施”,但问题在于,他们有时可能并不了解什么是“合理”;因为医生在抢救时,他们会尽力做“所有能做的事”,无论它“合理”与否。
很多医生因为有制度和法律在约束而不得不进行抢救。比如抢救时间,必须达30分钟以上,必须有高年资医生在场。否则一句“为什么你不抢救”将会把已送送上法庭。除非病人家属在拒绝抢救证明上签字。
很多医生们在自己或家人临终时不会选择抢救。因为这种治疗的结局他们见得太多,这种抢救,几乎没有意义。
很多年前,我的表哥生了一场病,事后查出是肺癌,并已扩散至脑部。我带着他去了各种专家门诊,最后明白了:像他这种情况,如果采用积极治疗的话,需要每周3~5次去医院化疗,而即使这样他也最多只能活4个月。
最终,表哥决定拒绝任何治疗,仅仅服用防止脑水肿的药物,回家休养。我们在之后的8个月里共度了一段快乐时光,做了许多小时候爱做的事。我们去了迪士尼公园,这是他的第一次。我们有时也宅在家。最后他昏睡了三天,安静地走了。表哥不是医生,但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的是生活的质量,而非生命的长度。
假如死亡也有一种艺术形式,那它应该是:有尊严地死去。
至于我,已经清楚地向我的同事和家人说明了我的意愿。如果有一天我那样子了,我放弃抢救——当死亡最终来临的时候,我可以不被奋力抢救,而是安详地睡去,就像我的导师查理,我的表哥一样。
※相关阅读:当父亲诊断为癌症晚期
浙江大学医学院附属第一医院急诊科主任医师 陈作兵
父亲退休后就回农村老家定居了,半年前腹胀明显、少尿、消瘦,诊断为恶性肿瘤晚期,已转移,无法手术。同事、亲友纷纷给出了一系列治疗方案,包括化疗、放疗、热疗等。
以往都是我给别人挑选方案,现在轮到为父亲决定治疗方案,我却束手无策。
和家人商量后,决定由父亲自己决定。父亲喜欢国学,对生命哲学有自己的见解。我将诊断和治疗预期告诉父亲后,父亲最终决定第二天出院。
出院当天上午,父亲去了曾经上班的办公室,下午到西湖边走了一圈。然后去我们家看了看。之后回到了诸暨农村老家。
其后每周末,我带上妻女,必回诸暨。女儿和她的堂兄弟妹们围在爷爷旁边,和爷爷说话。
母亲每天会来电话告知我父亲的情况,刚开始几天,说父亲看了几个退休的老同事、老同学。后来父亲躺在床上,母亲就每天来电告诉父亲每天说了哪些话,吃什么东西;再后来父亲住院了,母亲就汇报父亲一天过的是否开心……
父亲弥留之际,母亲给我来电话,问要不要抢救。我这么回复母亲:父亲万一昏迷或停止心跳,不要采取任何抢救措施,我会和医生沟通,如果允许,可以适当的镇静催眠,让他安详地离开这个精彩的世界。
这是我作为一名医生对自己父亲临终治疗方案的抉择,我的理解是,癌症病人如果没有确切的治疗预期,我们应该让他们轻松、快乐的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