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篇关于作业讲话的波澜

严钦熙

开学第二周星期一，升旗仪式上照例两个同学发言。初三同学范丞玥同学讲的是《学习需要一份计划》，初二的李西涵同学讲的是《这些作用真的有用吗？》。李同学的讲话是针对刚刚过去的暑假作业的。他说暑假作业量过多，而且各科之间没有什么有机联系，他说“学生会把心思全部放在怎么完成，而不是怎么完成好这些作业上”。他建议作业应该有趣而多元。升旗仪式结束后，学校照例把两篇讲话稿配照片发到学校新闻网和微信公众号上。我也照例把两篇文章发到我的个人微信号上。

网络反映就是迅速。很快，《广州日报》负责教育线的、我至今还没有见过面的刘晓星记者就注意到了这篇文章。她把微信公众号上的文章发给我并说“你太开明和宽容了！学生吐槽暑假作业，你也愿意放在公众号上。”接着她说这个很有意思，并问可以就此写一篇新闻稿吗？我答可以，并且把我的有关怎么组织升旗仪式讲话的某些做法告诉了她。当天，刘记者的稿件《初二学生写文章吐槽暑假作业多，老师和校长的反应亮了……》就在广州日报客户端发了出来，第二天，《广州日报》纸质版刊登缩短了的新闻。隔天，广东广播电视台记者注意到纸媒新闻，要求来学校采访。李西涵同学和他的班主任熊佩老师、初二年级级长马风华老师接受采访。在操场上上体育课的初三年级的房想同学接受了随访。9月18日晚，广东电视台新闻频道播出3分半钟的新闻。新闻播出前，学校办公室老师询问电视台是否会在播出前给学校过目，电视台回应说不给（我觉得这是很好的做法）。应该说，这个新闻片子做得很好，简洁，平和，真实，准确。

学校网站上的文章、广州日报的新闻和电视新闻在学校、家长和社会人士中引起比较大的反响。有人说学校很自信很开明，敢让学生在校会上讲话提意见，学校也敢发出来；有人说作业不是真问题，考试形式考试选拔才是；有人说孩子讲话不看老师眼色，说自己想说的，这很好；也有人说，看来中附的作业还真是不少；也有本校老师说本来中附的作业是不算多的，学生这样一讲倒给人感觉学校布置的作业多了。哈，各种议论，好热闹。

大家的议论都有道理，其实，这篇文章的真正目的不是要谈作业问题。作业是什么？就是老师每天讲课后给学生布置的必须要完成的练习题。有的老师布置作业图简单而直接要求学生从哪题到哪题，从哪页到哪页；有的老师喜欢布下题海；有的老师会精选精编练习题；有的老师会针对不同学生布置不同内容和容量的作业。关于作业话题的争论从来就没有停息过，作业问题也没有很好解决过，难道不是吗？从国家教育部，到各省教育厅，都有下官方文件来具体指导作业布置。可见作业问题是个大问题。但即便如此，作业问题也很难得到很好解决。因为作业问题并非布置作业本身，而是其背后有真问题。那么这篇讲话与其是说作业问题，还不如说是要表达这样的意思：如果学生对学校的教育教学管理的宏观和微观方面有自己的看法甚至批评意见，学校是什么态度？

中大附中的态度是：欢迎同学们有理有据有节的对学校任何方面提出自己的意见，因为，学校并不只是学校的、老师的，学校也是学生的，或者说更是学生的。学生在学校不是被教师支使的对象，不是被利用只是来拼升学率的工具，学生在学校不只是来获取考试分数和更高名次排位的备考者。学生在学校是要成长的。他们要成长身体和心智，要成长品德和精神，要成长勇气和诚信，要成长思考力、辨识力、批判力和执行力等。我们不仅要鼓励学生提意见，更鼓励他们有常识、有逻辑、有辨识和有条理的精炼文本表达。

如果学校是生命共同体，是文明共同体，是成长共同体，那么师生就应该有良好的互动关系，学生就应该是学校的主体，学生对于他们所生活和学习的地方就有参与和建设的权利。而参与和建设并非只是赞扬，中肯的批评和有价值的建议是更有意义的建设。

（2019-9-25登《南方都市报》评论版，题目为《学校应该如何对待学生的批评》）

2019-9-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