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朋友去年搬家到下渡路,在屋顶露台上开辟出一方宝地,种点青瓜芫荽之类聊以自遣。前天拍过照片给大家说:瞧,我种上的那株栀子,开花了!
她从杭州来到广州,是曾看过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的人,栀子花开让她有些欣喜。约略三年前吧,每每也是这个季节西聚园里的几株栀子,也会吝啬地开花,伶仃地点缀在枝头,白里泛着黄,我在欣喜之余难免失落。
再等上一个月,在春夏之交的千里之外,当年扎着羊角辫的我也会在头上簪上两朵大朵的白色栀子,故作袅袅地装成大人模样,大清早背着书包去往学校,一路夏日香气馥郁。临近中午是花朵已然萎掉不少,边上泛着一丝黄,白色花瓣上也有不少折痕,晚间便索性将萎掉的栀子花扔进蚊帐里,花香入眠,兴许能做个甜梦。
偶尔母亲有了兴致,也会赖不住我们的央告,炸些栀子花吃。许是法子不对,许是那时母亲思虑家境颓唐,无心烹制,炸出的栀子里总透着些微苦,但这些丝毫不减我对这白色花朵的喜爱。老屋墙那边的邻居家长着一株齐人高的栀子,奢侈地映满整个窗前。栀子瓜果之类,那会子是可以随意摘上些的,没人责怪问罪。我疑心邻居那老头是极为讨厌小孩的。每次我们俯在那株栀子前,想悄悄摘上一两朵时,他在捕捉到我们蹑手蹑脚的蛛丝马迹后,便一脸凶恶地叉腰站在门前,我和妹妹就只有悻悻空手而归。后来听母亲说,他不是讨厌小孩,而是亲族跟我们胡姓有过口角之争,又一败涂地,只好就着栀子做由头。可惜了那一树栀子花开!
白天里看到老舍在济南养莲花,用北平盆、黄河泥、趵突泉,真是个讲究人,好不雅致!中国文人骨子里是跟张岱一个德行:晚来欲雪,绿蚁焙酒,红泥火炉,三两好友围炉夜话,来上几杯,多么快活!抑或是冬日深夜,一个人独行独往坐船去往湖心亭看雪,遇金陵旧人,倾盖如故,痴人畅饮之后就此别过,不问来期,多么洒脱,真是会玩!扫雪烹茶、焚琴煮鹤,煮酒论英雄,或者像令狐冲一样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真是神仙日子! |